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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跑了盆空了。◎

沈家人最近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

秋闱时, 沈建瓴的老丈人礼部尚书马旭祖被选为监考官,当时可把沈建瓴得意坏了,四处炫耀,逢人就提。

秋闱监考啊, 那得是清流典范文人榜样才能担任的差事, 很多文官坐在一起畅聊平生时, 当过几次监考, 那都是值得拿出来说的。

沈建瓴也因为这事, 被几个同僚巴结着请喝酒,如今舞弊受贿事情一出, 就属沈建瓴最是害怕。

喝酒不算受贿吧?还好他当时想着沈酥就要嫁给李宣流了, 到时候什么样的银钱玉器没有,就没收同僚那三两支笔。

亏得没收, 不然现在他想的就不是马旭祖是不是收了贿赂,而是他算不算“同谋”。

他跟马旭祖这个关系本来就撇不清会被牵连调查, 要是他也收了钱跟东西,估计会被打成舞弊受贿同罪。

到时候,他这个礼部侍郎的差事没了, 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这几日, 他夫人沈氏在沈马两家来回奔波打探消息,沈建瓴心里害怕, 在朝堂上连个屁都不敢出,像个鹌鹑似的,提都不敢提这事, 更别说询问事情头尾了。

沈氏气恼到哭着骂他, “平时没出事时, 你最是孝顺, 一口一个父亲。现在还没定罪呢,你就恨不得休了我以此跟马家撇清关系。”

如果不是心寒到极致,沈氏也豁不下这个脸面,做那泼妇的模样。

只因最近所有人都帮着她父亲走动关系,几个姐夫也没一个往后缩脑袋的,唯独沈建瓴嘴上说的好听,然而背地里恨不得跟她家撇的清清楚楚。

她爹平日里,最欣赏的就是沈建瓴啊,说他风流倜傥文人气节,沈氏虽不屑但总是笑着帮他附和,如今出了事情,才真正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

沈氏捏着帕子擦眼泪,“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父亲,你现在能当的上礼部侍郎吗?你还是礼部里买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跑腿!”

“我也没要你花银钱走门路。不过就是希望你去探探口风,你这就怕得要死。你怕有用吗,你怕就能撇清关系吗!”

“我告诉你沈建瓴,我爹要是出事了,你这个礼部侍郎也别想好过!”

沈建瓴本来听着还有些心虚,越往后听脾气越大,“什么叫我也别想好过?”

他一瞪眼,手摁着椅子把手,想强硬又强硬不起来,嘟嘟囔囔说,“收东西的是你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贪银钱。”

“你说这话当真好笑,你不贪银钱?你不贪银钱会干脆利落的把亡妻的女儿许给一个糟老头子?”

沈氏都听笑了,她虽然不喜欢苏氏,但以母亲的身份来论,如果沈建瓴敢这么对她的妤儿,她棺材板都能气的掀开,恨不得从地府里跑出来活撕了沈建瓴。

她沈氏是个继母,可沈建瓴是亲爹啊!他都没犹豫,就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只因李宣流说会在聘礼上多贴补一二。

“如今你说你不贪银钱,你自己不亏心吗,你对得起苏氏的亡位吗?”沈氏哭起来,“我爹对你那般好,只因没儿子,心里拿你当半子,不在乎你是不是成过亲,依旧把我许给你,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当年苏氏死了不到一年,沈建瓴就上赶着入了马旭祖的眼,那时就应该看出他是个什么人了。

后来为了前途跟娶妻,被人三言两语一劝说就把亲女儿送去了乡下。

他自己跟老宅大伯一家什么关系他心里没数吗,就这还是把女儿送了过去,只因她留在京城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当年为了利益能舍弃骨肉血亲的人,如今为了自保,如何肯为一个丈岳出头。

沈氏从来都知道沈建瓴不是好货色,但碍于他待自己很好便还算满意。

如今细细想来,这份好,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站着的是马家,是因她父亲是礼部尚书。

沈建瓴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只是事情没落在沈氏身上,沈氏不去想罢了。

现在再哭这些,又已经太晚了,只能发泄发泄情绪。

两个人在主屋正厅说这话的时候,下人快步进来,没敢看哭着的沈氏,只跟沈建瓴说,“大人,秦府西院来人了。”

“李家?”沈建瓴心烦着呢,“来的什么人。”

这时候过来做什么?下聘?

沈建瓴一想,也是有可能。

数数日子都快九月中旬了,两家口头约定的是九月底成亲,提前来下聘倒也不奇怪,不然事情赶在了一起怕是会来不及。

“来的是陈管家吗?”沈建瓴人都站了起来,怀着期待迫切地问,“是不是带了东西?”

下人点头,“对,是陈管家,…也带了东西。”

“那就没错了,那就没错了。”沈建瓴脸上总算露出笑意,这么些日子来,可算是让他有一件舒心的事情了。

他连忙道:“快迎进来。”

下人出去,沈建瓴立马扭头跟沈氏说,“行了别哭了,赶紧把脸上的泪擦擦,李家来下聘了,还得等你去清点东西呢。”

“你爹的事情还没下结论,你哭有什么用,万一就没事了呢。当务之急,是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收的这些银钱聘礼还不都是由你管着,将来给儿子娶媳妇给妤儿添嫁妆。”

“快快快,人都到院里了。我先去,你把脸擦干净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沈建瓴提着衣摆,大步流星往外走,脚步背影都透着股轻快。

沈氏擦了擦脸上的泪,心里不情不愿,但一想到东西是落在自己手里,便洗了把脸,整理一下衣摆朝院子里走。

每一步,都端出她当家主母的范儿。

出嫁前就能让沈建瓴把女儿送走的人,又是什么脆弱的软心肠呢。

提起沈酥,沈氏不由觉得她这些日子倒是挺安分的。

沈氏最近为父亲的事情来回奔波,根本没心思管沈酥,只是听下人说,沈酥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待在她那个小院子里没出去过,倒也让她省了点心。

沈氏临到跟前,还不忘擡手整理一下云鬓金钗,脸上挂着笑,“老爷。”

沈建瓴正在跟陈管家说话,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他听闻马旭祖出事时,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双腿软到打颤。

如今听陈管家说明来意,沈建瓴脸色青红,双眼睁圆重重呼吸,手指跟双腿都硬挺着。

陈管家见沈氏过来,朝她颔首见礼,“沈夫人。”

沈氏看看地上的东西,又看看沈建瓴的脸色,嘴角还挂着得体的笑,询问,“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下聘吗,东西就这么点?哦,应该是太多了,全放在外面呢。

沈建瓴刚才也是这么想的,笑着迎陈管家,说进屋喝杯茶。

陈管家推辞,只道送完东西说句话就走。

话,便是李宣流让带的那句话。

无外乎说沈酥不守妇道,在父亲跟儿子间周璇,明面上跟父亲有婚约,背地里却勾着儿子跟儿子不清不楚。

现在这事他李宣流已经知道了,于是毅然决然的取消婚约。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建瓴第一反应想的都是秦虞也是个好选择啊!

跟李宣流比起来,沈酥要是真勾搭上了秦虞,他沈家不仅面上有个好名声——

毕竟两人年龄相仿门当户对,沈府不会被骂卖女儿。

而且秦虞作为秦记的少东家,沈家跟她结亲,富贵荣华更不会少一分。

直到陈管家又说,“少爷说她跟沈姑娘不过是玩玩,这一切,都是沈姑娘主动的。”

玩玩?

玩玩!

那就是不娶了?!

夫妻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沈建瓴直接道:“来、来人,把那个败坏我沈家清誉跟门风的货色给我拖过来!我今天就要活活打死她,以正我沈家门楣!”

今日这事瞒不住了,外人迟早会知道沈酥的事情,到时候会怎么看他们沈家,会怎么看他这个沈大人?

前脚秋闱舞弊受贿的事情还没结束,后脚就是沈酥一“玩”就玩父子俩。

尤其是她钓就钓吧,至少留住一个也行,偏偏她是爱玩还玩不好,一个都没留住!

等一回头,鱼跑了盆空了,烂摊子落在了沈家。

沈建瓴脸气成猪肝色,这可要他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如果今天不打死沈酥这个逆女,他以后文人清流的脸面就没了,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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