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照水，清寒无心（2/2）

柳枝轻轻拨动波心荡漾，白纱后的绝世美人的眼里只静静倒映着他一人。

在这场无声的对弈中，他输得极惨。

他不想杀死他了。

他想守护他的笑容。

墨染守护天下，他就守护墨染吧。

想要完成他的夙愿，天下太平，海清河晏之后，他就陪他归隐，去追求他喜欢的“青衫闲云”。

他们约定好了。

到时候，他就教他读书识字，写文作对。

再养一群鸡鸭，热热闹闹地过日子。

如果世俗或者对方不能接受他的爱情，他就把这份爱，隔着世界，悄悄地送给他。

可惜，约定未能实现。

造物弄人。

5.

他用尽手段，愿意放弃一切，但他还是温柔地拒绝了他的爱。

望着梦陨离去的背影，他苦笑着想着，人生还是太无常。

6.

时空结界之中，看到结果的红衣神明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选择了他吗？不过也对，这孩子也真够深情的。”

“嗯。”梦陨看着红尘凝滞在当下、失落的神色，心中泛起了无数苦涩。

没有负天下，唯独负了你。

“是我欠他的。”

神明不置可否：“要消除他的记忆吗？”

要重新来过吗？

前世的记忆也真的太痛苦了。

杀母之仇，救命之恩。爱深恨切，盘根错杂，早已分不出彼此了。

可这也是他们的羁绊，他的罪孽，他的心结。

梦陨握上红尘无知无觉的手：“谢谢您，不必了。”

7.

红尘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梦陨握紧自己的手，他不由反握了回去。

“我在做梦吗？”他轻轻地说，好像稍微大声点就会打破面前美好的幻影。

“没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带你回了浮萍山。”梦陨也轻轻道。

红尘于是淡淡地笑了：“我说了，您别想脱离我。”

“嗯，是你的，这一生一世都是你的。”

“一生一世可不够，我想要永生永世。”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

梦陨垂下眼帘，默了默。

“好，那就给你永生永世。”

8.

这次，他们终于兑现了彼此的诺言。

一生一世，一双闲人。天高云淡，海阔鱼翔。

他们举办了仅彼此二人的婚礼，带着神明的祝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度过了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两人同生同死。临终之际，手仍彼此紧紧相握。

红尘说：“谢谢你来到这个世上，守护了天下太平。”

梦陨笑了笑。

——我常以为，是天下人在守护我，而不是我守护了这个天下。

——我常以为，不是墨染了红尘，而是红尘本就在摊开的墨晕画卷上。

——我常以为，是江湖困住了我，而不是我困住了江湖。

9.

清寒寂夜，冷月无声。

他躺在凉凉的湖水里，意识微微荡漾，消散的神力像萤火虫一样散开，亮光温暖而柔和。

他安静地等待魂魄破碎的时刻来临。

谢谢那个热烈而温柔的不知名神明。我将永远铭记您的垂怜。

此生，我已无憾。

入睡前他好像又梦到了幻世里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绿水青山风光秀丽，还有一片白墙黑瓦的村庄。草长莺飞，蝴蝶翩然。

一个小孩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大哥哥，你为什么一个人衣衫褴褛来到这里？”

他捂住嘴，泣不成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