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照水，清寒无心（1/2）
斜月照水，清寒无心
-红尘线-
1.
很久很久之前，红尘就在思考这样一件事，人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他有一个过于特别的身世。
他有过天下最好的母亲，也有过天下最好的师父。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最好的师父，杀死了他最好的母亲。
2.
他拥有过极其波澜壮阔的一生。纵横江湖，行侠仗义，君子翩翩，四海九州流传着他的佳话。
他是君子剑，是天下武林的向往，光风霁月。
但他总是与那个魔头在一起。久而久之，人们谈起他不再是钦佩敬仰，惟剩一句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多浪漫的红叶庄庄主，多仗义的白衣君子！可惜！怎么就鬼迷心窍跟了墨染这魔头！唉，可恨可叹！】
前面几年，红尘一直想杀了墨染。他扪心自问，为天下大义除害之心，他从未动摇过。
他学剑，学毒，学算计，学人心。
跪在墨染身前，他铮铮坦言：“师父授我诗书，护我平安，我定不负教诲，倾我一生，只为手刃恩师。”
倾我一生，只为手刃恩师。
何其奇怪诡异的师徒关系。
墨染的身边没有正常的社会关系，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观念扭曲，他们因世间不公诸相而扭曲，又因为扭曲而相聚在一起。
墨染这种天生怪物，对他们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邪道之主，反派之王，是武林公敌，真善美的对立面，充满谎言，蔑视礼法，放荡不羁。
可他也实在太美。桀骜不逊是一种美，面不改色地取人首级是一种美，就连不被理解时的暗自痛苦也是一种美。
红尘时常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谣传墨染的紫墨瞳何其妖异，他们如何被他的眼睛的蛊惑，却心知肚明，他们是被自己的扭曲观念歪曲事实，嫁祸给那双眼睛罢了。
他就不一样。
“师父啊，不管世人如何爱慕你，怨恨你，你都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他坚定，且无动摇。
墨染是“错误的”，诗书礼义才是“正确的”。
杀无辜之人是“错误的”，报仇雪恨是“正确的”。
拜他为师、帮他杀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他”这个最终目的而做的。自己固然也有罪，等杀死墨染之后，他就自戕谢罪。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城墙之下的血路。
直到湮灭万声的雪域。
墨染不止一次，拿命去救他。
终于，红尘也感到了迷茫。
如果说，世人是被谣言蒙蔽了双眼，那么他对墨染一昧的恨，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他是不是也被所谓道德，所谓仇恨蒙了心，晕头转向？
仁义道德，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究竟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
君子剑被缓缓抛下。
他决定用更客观更宽和的角度去看墨染这个人。
3.
意识到大魔头绝美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不正常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看着街上少年少女拉拉扯扯，心里却无动于衷。对所谓美丑也没什么观念——大魔头不教这个。
还是一次任务，他负责人员筛选。对着名册画像挑挑拣拣，半天只说一句“都不够好看。”
旁人听得咂舌：“这还不好看？那什么好看？”
什么好看？他回答不出来。只是觉得都差了几分意思。
没来由地，莫名想起了自家师父。
他忽然几分怔忡。
他师父的真容，可是真的举世无双。
墨染答应了乔装，比想得顺利很多。
然而，对着一身红装的师父，他忽而心跳加速，很想抱着他亲吻他。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头来，便再也没法遏制，他一边极力忍耐，一边修补自己崩了个稀碎的价值观，道德礼仪，道德礼仪。
喜欢男人，他正常吗？
喜欢恩师，他正常吗？
喜欢仇人，他正常吗？
从哪一点看，他都必须把心动杀死胸中，把喜欢带进棺材里。
从意识到这件事开始，他便无比渴望，亲手杀死墨染的那一天快点来临。
只要他们都死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他对他好了。
4.
江南河畔，纯洁的花环，空瘪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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