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2/2）

了解到不敢再了解了。

只是，我尚不清明的思绪之中仍有一丝疑惑：苏相这样身体不好的人，真的受得住心脏跳得这么剧烈吗？

韩夜凝自从那日起便称病在府，不让任何人探望。我本来想去瞧瞧，红尘却不让。

他听说“杀手”两字，便很敏感，像炸了毛的刺猬一样说：“江湖上唯一能杀得了远定王的杀手必然是天影阁的人，天影阁和红叶庄上不死不休的宿敌，我得去红叶庄筹备一下，到时或许有用。”

他对我似乎恢复成了之前刚认识时的样子，也礼貌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他喜欢我，我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把选择捅破窗户纸的权利交到了我手上，但他……还不知道我是天影阁的人。

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每天还要用药敷眼，此事便先搁置了。

过了两日，有人带着安闲的话来，只短短一句：“圣女让你护下韩夜凝。”说完便又匆匆离去，没有任何理由。

我们的敌人是苏裕吗？是远定王吗？

就算我把所有了解到的线索都拼接在一起，也仍是觉得，所有条件都是支离破碎的，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支撑。

我闭上眼睛，回想前世的韩夜凝。

【拾伍】

韩夜凝入南疆之时，已是瞎了一双眼睛，衣食住行都要依靠他人扶持，尚明都不如后来那般繁华，夜明河畔却也是极美极美的，河上常放有缆珠，入夜便会亮起，整条河如墨色流淌的银河，灿灿动人。

可惜他看不见了。

有人报王爷到了，墨染整理红裙：“知道了，下去吧。”

圣女在圣女教，以圣女身份示人时总是要着红色系长裙，私下里不管，面上功夫却十分重要，马虎不得。

女装对墨染来说是老朋友了，他手法娴熟地挽起发髻，铺粉上妆，再戴好面具，在面具不遮掩的空余部分画些花钿点缀，从来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一副妆面出得又好又快。

远定王入南疆为质，南疆圣女亲自迎接，看上去像什么郎情妾意的美谈，事实上却是暗含杀机。

“惑世妖姬刺杀太子未遂逃离南疆”传遍了大晋疆域，却还未传到南疆。南疆只有圣女教高层知晓一二，圣女身侧站着右护法闻刹，对远定王的马车遥遥相迎。韩夜凝到了，却不行礼，仗着自己被弄瞎的眼睛我行我素，分明听得见声音，却装不知有人，拒绝下拜。

南疆人自是愤怒的，一个两个要冲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墨染却将他们拦下，施施然走到远定王面前，像个登徒子一样挑起他的下巴：“都说王爷倾心于我，自愿为质，怎么这样瞧不起我南疆子民？”

正在围观的南疆人以为这位王爷会粗鲁地撇开他们圣女的手甩脸色的时候，韩夜凝动了。

他捏住墨染纤瘦的手腕，反复摩挲他的手指，语意含笑：“某自从见了圣女，眼里便只有圣女一人，现在瞎了更是如此，总得让我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圣女大人不会怪罪吧？”

墨染僵在了原地，只好答：“自然。王爷想摸，便摸个遍，好好确认一下。”

“南疆子民”被雷劈在了原地，外焦里嫩。

只见那王爷无耻至极，得了允便真的摸了起来，神情无比专注。

真要认真研究起来，他倒也是合乎礼节的，只从指尖摸到手腕，碰到腕上戴的镯子便自己退下了，看起来很是守礼。

然而，在场人看着看着，都会莫名不舒服起来，心里产生一股异样情绪。

远定王好像看起来只是摸摸手，况且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摸的？可……可……

可寻常人哪会摸一只手摸这么久这么细？哪怕一寸寸舔都舔完了！

他那双无神的眼睛像极了深渊，低眸凝视着红衣身影，手上的动作又轻又缓，像贴着那白皙的肌肤深情长吻。

这位臭名昭著、觊觎着他们圣女大人的王爷，摇身一变成了天底下最富有耐心的画师，耐着性子去描摹，从轮廓，到骨架，到皮肉。

好像没干什么，又好像干尽了天下男女之情可有的荒唐事。莫名地令人脸红心跳乱如麻，有的大人甚至捂了孩子的眼睛，不让再看下去。

被摸的墨染微微红了脸，身上一股燥意。

是他低估了此人的厚脸程度，但他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摸个手都能摸得令人心惊肉跳，他很想揍人。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得好像被什么无限拉长。

暖风带着燥意，来回穿梭在两人缱绻交缠的指尖，一人的手掌是干燥的，另一人的手心却早已湿了，汗涔涔的。

闻刹终于后知后觉地蹙起了眉，冷声让人适可而止，随即拉着有些失神的圣女大人上了马车。

回过神来的南疆人啐了一口，无不愤恨想着：登徒子！

到了晚宴时刻，人们又发现了远定王一大毛病——

王爷不吃没喂到嘴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