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阵(1/2)
海棠花阵
这位王爷啊,从小锦衣玉食被伺候惯了的,不吃别人没有喂到嘴边的,且水果要剥了皮,鱼要挑好刺,虾要去好壳……螃蟹太麻烦,只吃剥好浸了酱料的蟹黄。
墨染从未见过如此瞎讲究的人,很是好奇,一顿饭的时间全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定王身边美貌侍女伺候他吃饭。
南疆人呢,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顿饭时间,觉得欺人太甚,气得吃不下饭。
饭毕,墨染好奇地走过来,问道:“南疆的饭菜可否合得来王爷的口味?”
旁边侍女拿了水浸过的帕子,给韩夜凝擦了擦手,擦完行礼退下。韩夜凝方道:“尚可。不过这些菜式大体与大晋出于一辙,不知圣女大人可否推荐一些南疆特有的菜式?”
早有人看不下去,腾地站起来,指着韩夜凝鼻子破口大骂:
“韩夜凝!你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了!是客人还是阶下囚,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墨染挥挥手。
那人急了:“圣女大人!”
墨染道:“无妨,王爷与我乃是故交。阿蔷,吩咐厨房把今日的薯粉和杏仁奶酥给王爷上一份。”
贴身侍女阿蔷欲言又止,知道拗不过墨染,附身行礼:“是。”
韩夜凝看不到周围人的表情,微微笑着:“听起来是新鲜东西。”
“何止是新鲜!你知道,那奶酥做起来多麻烦吗?做出来又不易放,一个时辰之内就得吃完,寻常人家哪里吃的起这种东西!”
墨染无奈:“小眠……”
叫小眠的侍女气不过,跺着脚走了。
韩夜凝再怎么着也明白了几分,倒也不是完全不讲礼数,在墨染面前他是最懂得“发乎情止于礼”的,也起身一揖:“多谢圣女阁下,此番是韩夜凝沾了圣女大人的光,有幸品尝这南疆特色。”
墨染道:“南疆人最是热情大方,我待王爷如此,也是想教王爷见见南疆的人情风物,王爷不必客气。”
阿蔷不一会端了盘子回来。
两样东西都摆放得很精致。
南疆薯粉,实际上就是稍微宽一点的、用紫薯芋头等磨成的粉做成粉丝,在开水里滚一轮便迅速捞出,随意撒一把葱花酱料,放在盘子里就可以吃了。
而杏仁奶酥更为麻烦一些,它是羊驼奶做的,冰冰凉凉的,口感顺滑,遇热即化,奶香四溢,上面洒了一颗完整的杏仁,在奶面上铺了一层细细的花生碎和核桃粉。
整体晶莹剔透,放在了一个花形琉璃盏中,高高立起,眼看着就感觉价值不菲。
王爷的两名侍女向墨染行了一礼,便接过两样东西,服侍韩夜凝细细尝了。
墨染坐着,笑问:“如何?”
“嗯,薯粉爽滑,酸辣可口。奶酥香甜,风味十足,我想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墨染面具之下的神情有些落寞,跟他解释道:
“南疆薯粉不是值钱东西,家家户户都吃得起,甚至有几年大旱时,南疆人都是靠这薯粉撑下来的。”
“至于这奶酥……工序确实麻烦,但也确实香甜可口。南疆还有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他看向那个花盏,声音坚定异常。
“终有一日……我要让南疆百姓随时随地都能吃到新鲜的杏仁奶酥。”
墨染作为圣女,本应享受最高级别的优待,想吃什么都行,像晋王室那般奢侈度日也不是不可。但他案上每日一份的宵夜,不过是十几年后夜明河畔最普通最常见的南疆薯粉与杏仁奶酥。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南疆贫苦被动的过去与现状,要一直带领他们,带领南疆的百姓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
墨染离开后,韩夜凝叹了口气。
旁边侍女问:“王爷为何叹气?”
韩夜凝道:“我叹南疆得遇明主。不出二十年,南疆必将成为能与大晋势均力敌的存在。”
【拾陆】
一日,墨染路过庭院,见韩夜凝一个人坐在花下的大石头上,似是喝醉了酒。
彼时海棠正盛,红花纷飞,艳得人眼花。
琴声悠扬雅致,墨染有些惊奇,他从来不知道韩夜凝还会弹琴。
宫商角徵羽,包含万象梵声。音色廓尔,气势恢弘,韵律悠远,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没有哪一个文人墨客会不喜欢古琴。
墨染顿住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听了一会,仿佛历史在自己眼前翻过一幕幕,百代兴衰,沧海桑田,心中莫名一股纠郁怅惘之气,涌上来,堵在心口,难以言说。
“你怎么来了?”
人到跟前,墨染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一时竟不知对方是何时停下了弹奏,来到自己面前的。
他尚未脱出那些心绪情景,扯起个微笑:“你还会弹琴呢?”
说完才想起来笑了这人也看不见,便收了嘴角,无声叹气。
如果那日之前知道此人弹琴弹得这么好,他或许未必会动手。
韩夜凝这个太子,做得令人看不透。但曾有人说琴音即心音,但听今天的琴声,他就觉得自己这次似乎真的猜错了人。
可是后悔也晚了。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忍不住说:“王爷这眼睛着实可惜,不如前去妄谷求医,也许还有挽回的可能。”
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是没意思。
韩夜凝却笑笑:“今日怎么一个人前来?”
“王爷又怎么一个人在这?”墨染不答反问。
“我一人无事,听说这里海棠开得好,来喝喝酒,也很自在。你呢?听闻圣女大人日理万机,我遣去的人回回请不到你,今日怎么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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