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1/2）

对不起

那一刻，我很想开口问问他，是否已经察觉到自己便是那个人。

然而我没有问，他也没有答。

沉默之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往事翻篇。

我终于进门，就像没有刚刚的对话，跟他说明了来意。

如红尘所说，他确实没有拒绝。

我跟着他来到书房，昔日我房间的旁边。他摊开笔墨，慢慢地写。

他用一根木簪将墨发随意地挽起，身上只着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粗布衣衫，我知他为了方便干活，不穿那些鲜艳的颜色，然而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出尘的。

就像水墨画里走出的人。

他的字也好。我虽不识字，也觉得那是好看的，闲云流水般的好看。

等墨风干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那只鸟我嫌吵，还养在你的房间，你去看看它吧。”

我反应了两秒，愕然看他：“我以为你会将它赠与别人。”

他说：“也许吧。”

房间门前有个风铃，我一推门，它便发出声响，声音清脆，很好听。

我仔细瞧了瞧，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难怪还会发出这样纤尘不染的声音。

房间的陈设还像我当日离开时的那个模样。我的桌子，我的床铺，我的书架，我用不到的小工具，我的手指轻轻往上一擦，也没有半分灰尘。

我看着指尖，有些愣怔。

难道，那个懒散到自己都不愿下厨的人，会每日来打扫我的房间？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他……充其量教木人来喂鸟。房间估计是木人顺手打扫的吧。

正发呆愣神，忽然听见有谁在叫我。

“梦大爷！梦大爷！”

这欠揍的腔调，我猜都不用猜，绝对是那个臭鸟。

我蹲在鸟笼前，伸出手去逗它：“你这只臭鸟，这么久了鸟嘴里都吐不出一句好听话，姜焚怎么没把你饿死？”

臭鸟扑棱着翅膀躲：“啊！混蛋！王八蛋！把你的脏手拿走！”

我没好气：“滚蛋，你才脏手，你全身上下都脏！从生下来到现在没洗过澡吧？”

鸟：“呸！你放屁！你鸟爷洗过好几回了！可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那估计都猴年马月了，我才懒得闻它，嫌弃退后半步，又好奇地问：“谁给你洗的？”

鸟很是骄傲：“大师球给我洗的！”

“谁？”我活像吃了傻鸟，“姜焚给你洗澡？”

“呸！鸟也没求他洗哇！每次都把鸟弄得湿哒哒！大师球前两天才给鸟洗过！哎呦亲娘嘞，掉了鸟好几支漂亮羽毛！鸟现在都不俊了！”

我：“你从来也没俊过好吧。”

鸟：“你欺人太甚！”

我：“你是人吗？”

鸟：“……”

鸟：“你你你，你欺鸟太甚！”

说完这句它就蔫在了角落，没动静了。

我拍了拍笼子。

不动。

我又拍了拍笼子，它擡起脑袋，瞪了我一眼，又缩了回去。

我有些好笑：“自闭啦？你一只鸟自闭什么？”

鸟把头埋在羽毛里，闷闷地说：“对不起。”

我蓦地一顿，“什么？”

我不记得我从来有教过它说对不起……

而且它模仿这一句的时候，是低沉而和缓的，一点也不像我的腔调。

我那一瞬间险些以为，它真的在难过。

……所以，是姜焚跟它说的吗？

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我缓和了声音，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鸟蜷缩着脑袋，声音瓮瓮的：

“你听到他们说的了，对不对？”

“那天你匆匆离开，其实……我看到你了。”

“听说你后来一直在为丢了伞的事耿耿于怀，我很想去当面跟你说没关系，又想你或许并不想听解释。”

……

“那天让红尘来把你带走，我很后悔。”

“我在你走过的路上找了几天几夜，把那把伞找了回来，不过已经破了。”

“没关系，我可以尝试修修看。”

……

“抱歉……那柄伞，我修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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