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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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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妄谷休养了几日,我越发发现姜焚是个极其慵懒的性子,他早起连头都不梳,撸起袖子,穿着雪白的中衣就开始给我熬药。

有一次我起早瞧见他,不由惊讶:“你早上洗脸吗?”

少年冷着脸:“与你何干?”

我开玩笑:“我怕你脸上的灰掉进给我熬的药里。”

“那你明天早上起来自己熬。”

“不不不,姜神医,我觉得你熬的药甚好,连掉进去的灰都带着一股清晨泥土的芬芳气息……”

神医木着脸,没有回答。

第二日,我爬起来悄悄看,他在后院接雪水洗,那带着冰碴子的水往脸上一抄,小眉头狠狠一皱,我都替他冰。

后来的几天,我每天半夜悄悄爬起来给他烧好热水,让他早晨起来了用。

第一天他皱着眉,但什么都没说,后来都没有管,我便一连给他烧了十几日的水。

大概半个月后,他来撵我走。

“妄谷外还在下雪。”隔着风,他的嗓音清清冷冷。

“你持了那柄纸伞去罢。”

“我此番救你一命,你若念这救命之恩,此生便不要再来与我相见,也莫与他人说见过我、我会医术之事,便算作报答了。”

我知他无入世之心,向他长长一揖:“多谢姜神医。”

他冷冷看着我的动作,等到我起身,又冷冷评价道:“不伦不类。”

他转身,又是那般干脆利落地关了房门。我擡头只见他的墨色长发,雪色中衣,还有那双素白纤细的手。

后来的有一天,我终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我中了一个毒与蛊的混杂物,他们威胁我,让我写下信件引诱姜焚前来。

我当时几乎已经看不见东西,更何况我也写不出完整的字来。

安闲和离殇倒是会写,可是我只会认半边。

墨混着我的泪,我的血,我右手抓着我左手断掉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

画满了横,画满了竖,画满了怨,画满了不甘。

唯独没有写“救我”或者其他。

我长长一扯,力透纸背,像当年的俯身长揖。

——别来。求你。

姜焚这么聪明的人,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然而。

然而。

最终他还是来了。

他还是见了我,他又救了我一命。

……用他自己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讨厌我吗?

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看见他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极其和缓地露出一个微笑。

那是我两世里第一次得见他笑起来的模样。

“墨染,你真是个祸害。”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事就是爱上你。”

他说着,却一直在笑,很轻很轻的笑声。

“可是为什么呢?不管你哪一世里、何时来,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救下你,又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

“下一世别来啦。”

“真的不想再等你,每一次……都要我等上好多年。”

“下一世”?

“每一次”?

我不安起来:“喂,你别睡啊,什么下一世,什么每一次?”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喂,你先回答我啊!”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答我。

那一世的最后,我终于回想了一切。

原来,原来。

每一世我都会遇见他。

只要我遇见了他,他一定会把那柄伞给我。

只要我带着伞去找他,他就愿意放弃一切,带我离开尘世。

可是……

我从未将那柄伞还给他。

每一世。

他等了我每一世。

……

我看着他恍若未变的脸,默默移到我手上的目光,还有未曾说出口的期待。

我的视线再度模糊。

我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先生……我有一事,想求一解。”

“什么事?”他莫名其妙但耐着性子询问,语气疏离一如从前。

“听说妄谷之人,轻易不肯出世。若有人违背誓言,被辜负了一次又一次,作何解?”

他垂眸看着手里做了一半的物件,沉默良久,缓缓道:

“妄谷中人,所信不过天命缘劫。”

“有缘来,无缘去,缘之一字,谁又能强求呢?”

“他若接见你,便是他的缘;若因你而死,便是他的劫。是缘是劫,都是他的命数,既是命数,又怎能怨天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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