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白水，依稀当年（2/2）

“袅袅炊烟斜，处处染霞焰。青衫闲云赴，把酒祭人间。”

青衫闲云……我深吸一口气，抱着渺茫的希望，推开了那扇许久未动的小木门。

旧时陈列未变，满地鞋印，和凌乱的物品。椅子东倒西歪，我走近床边，拿起了以往蒙眼用的白纱。

夙华小心翼翼地，蹙起好看的柳叶眉。

“乏善可陈，是不是？”

“你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姓？却与他生活了十三年？”

我低头抚摸冰凉的纱，她凑过来，好奇道：“是冰绡啊，这东西还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肯定不是个山野村夫。”

我苦笑了一下：“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我那十三年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真可怕。”她叹了一声，“同床共枕十三年，都不知道枕边人是人是鬼……”

我被她说得有些发毛：“也没有那么可怕……如果他想对我怎么样……我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唔，也是。”

我陷入沉思。

他有利用我或陷害我的可能吗？

可是我感觉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

那么，如果他是真心的，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吗？我是说过去。对我关注得无微不至的那种。”

“你问的什么烂问题……”夙华幽幽地看着我，“当年你身边的男人可没一个好鸟，全跟变态似的盯着你跟着你啊。”

不，不会吧……这么刺激的吗？我颤抖了一下。

“你不会连你前世的名号都一无所知吧？”

我被她问得有些害怕，“不，不是什么祸星吗？”

她忽然露出个惨淡的笑容：“不是哦。”

我咽了口口水。

“是惑世妖姬。”

“……”

“嘻嘻，你害怕的样子可真可爱，连我都忍不住想欺负你呢。”说着，她朝我脸上捏了一把。

我大脑空白了好一会，感觉几乎快要昏厥，忙掐了自己一把，转头道：“走吧。”

“去哪？”

“看看我的坟。”

……

坟墓遮掩在树林之间，非常隐秘。且过了这么多年，周围怕是已经长满荒草，树木杂生。

实际上，如果不是对这山特别熟悉的人，很容易在浮萍山里迷路。

但如果知道这个墓的存在，找起来也不难。

沿南山径一直走，看到一根系在树枝上、褪了色的红丝带便到了。

我去仓库翻了两把保存得还不错的铁锨和一个大水壶，去溪边灌满了水，回来围绕坟土浇了一圈，然后把一把铁锨递给了夙华。

夙华沉默地接了过来，然后一声不吭地动手开挖，我由衷地在心里赞美了她一下，接着也赶紧开挖。

挖着挖着她忽然笑了：“居然有人挖自己的坟，我真佩服你，还挖得如此面不改色。”

“又不是谁都能挖得着自己的坟。不过，挖坟这种事情，不管是挖谁的，第一次挖总是心情复杂的吧。”

夙华吃吃笑：“其实我们前世经常一起去挖坟。”

“……怪不得我感觉我们两个人的手法如此娴熟。”

话没说多少，坟很快被我们挖开了。里面只有一个罐子，是装骨灰的罐子……嗯，一种常见的酒罐子。

我放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重的，难道我前世是个硬骨头？

不过这酒罐子本身也挺重就是了。

我跟夙华笑，“这也太寒碜了吧。”

“你遭天下唾弃，我哪敢风光葬你？”

我感慨：“坏事做绝，天下厌弃。死后尚有一酒罐，一处葬身之地，不赖。”

夙华接过酒罐，打开，脸色骤变。

“十五年而已，骨灰就变成了石子？”我冷冷一笑，挑剑把罐子摔在了地上。石头和罐子的碎片哗啦啦砸了一地，最后飘下来一张白色的纸。

夙华脸色愈加不好了。

我打开一看，呃……不好意思忘了我是个文盲，我捂着脸把纸条递给夙华。

“什么字？”

“人生如梦。”夙华念道。

人生如……梦吗？

她再还回来时，我摇摇头：“你收着吧。然后，我们按计划，各自分开。”

“好，后会有期。”她说完干脆利落地闪人了，我站在原地，看了眼满地狼籍……

最后我一个人任劳任怨地把现场恢复原样……好吧，也没有太还原，不过看着舒服多了，最后，我拍了拍无字碑，手握成杯，对着坟倾倒三次。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