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骗局(2/2)
那男子知道这个时机不好,便没有搭话,狠狠瞪视着前面不远不近看着他的灰狐。
其实不管两人怎么走,在这个无尽循环的环状长街,想要完全避开那个人几乎不可能,要逃到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不过玉狐既然想要的是少女热忱无二的真心,自然需要精心排演一番两人的相遇,不会轻举妄动,更不愿意让一只野狐貍让出现在他编排的剧目中。
二人一狐便这样一个跟着一个,向时雁迈着小碎步跑到最前面,向怀蕾在人群脚下搜寻着灰色的影子,而那男人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向时雁一直跑到一个湖边一个开阔地,从这里能看到湖心的巨大的画舫上搭起了一个戏台,岸边聚集起了一群观众,津津有味地看着白衣仙人闯雪山斗群狐救下小女孩的故事。
灰狐乖巧地在湖堤上蹲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女。
向怀蕾的伞被人群挤得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她本想发脾气,但看到小狐貍可爱的表情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胖狐貍抱了起来,好一顿揉搓:“你就是想来看这个吗?”
戏台上身着白衣的仙人一手执剑,另一手怀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将“妖狐”一个个砍倒。
看得出向时雁这个人没有什么娱乐之心,对此更没有天分。戏台上一脚一个□□,唱腔奇怪的主角四处乱跑,只得称道的只有四处飘飞的白狐贴画。
“你也想看小狐貍吗?”少女趁机摸小狐貍的肚子,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捋着尾巴毛。
湖面平静无波,湖堤上看戏的人群时不时发出一声喝彩,向时雁羞赧地看了眼他们,不明白这些木偶人为何这么捧场。
终于,观望着的男子走上前来,在向时雁看来与怪物无异的面孔露出了近似于彬彬有礼的表情,他对独自逗弄着野狐貍的向怀蕾搭话道:“姑娘,这只狐貍……是姑娘所养吗?”
向怀蕾原本正在为小狐貍擦肉爪子,听见陌生人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眼面前有些诡异的男人,小声说:“不,我刚才在石桥那里遇到的……”
狐面男子轻笑两声:“这畜生是我年前在山上救下的,之后便一直跟着我,方才它不见了还让我一通好找。”
少女迟疑了一下,其实除了粘人和乖巧以外,这只灰狐看起来也没有家养宠物那般洁净,她将小狐貍抱紧了些,对男人的说辞有些怀疑。
“姑娘不信也不奇怪,看得出来它与你很亲近。旁人可是碰都不能碰的。”男子眯着眼,眸中冷光闪过,“过来这里。”
宛如山岳压肩一般的恐怖威慑瞬间笼罩在向时雁身上,无力的小狐貍甚至连毛都不炸了,耷拉着耳朵瑟缩了一下。男人的话音中好像渗透着灵力,让待在兽身中本就已经变得不大聪明的向时雁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自己从少女怀里跳到了男子的手中。
狐貍都跑了,向怀蕾也无话可说,只得干巴巴地看着那个离她而去的小叛徒。
狐面书生擡手捋了捋灰狐的颈毛,显然若非为了与少女搭话,他丝毫不想触碰这只肮脏的野狐貍。他刚想开口,却发觉手中本该被幻术迷惑的野狐貍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灰狐嘤嘤地发出可怜的哀鸣,朝着萍水相逢的少女那里伸出短短的爪子,好像在呼救一般。
“你……你作甚掐它!”向怀蕾急了,用力掰开男子的手,让灰狐落到地上。
狐面男子怔愣了一下,对如此脆弱的生物他怎么可能用力……凡兽竟敢坏他的好事!
眼见着他眼中的冷焰好像要凝实喷出了,向时雁一刻也不敢离开向怀蕾身边,紧紧地扒着少女的衣裙,可怜巴巴地露出半个脑袋来。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少女驱赶着那诡异的男子,心疼地将玩耍了一阵子的小狐貍抱了起来,替她理着胸颈的毛发,“痛不痛?”
向时雁在少女怀中缩成一团,露出一个小头得意地看着那个男子,尾巴盖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得意。
若是在现实中,自知计划泡汤的男子恐怕就要恼羞成怒了,只是这个幻境据系统所说,由于贺鹤的“设计”,人物的行动受到一些条件的限制。向时雁看着男子走远,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好像儿童连环画里的剧情一样。”系统评价道,它有些担忧,“这样真的能逃出幻象吗?”
它觉得宿主变成野狐貍之后智力略有降低,行为模式和思维也有点偏向小动物,与平时相比难以令人信服。
“不知道。”向时雁擡起头,鼻子嗅了嗅少女的手,又用面部轻轻蹭了蹭,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一瓶子将她打倒在地的女人不会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问她疼不疼,狼狈的女孩胡乱摸着额头,抹了自己一脸血,却怕的大气都不敢喘,无声地退出了房间。她还记得自己在长廊上遇到了一个……是谁?是谁温柔地替她擦去面颊的鲜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大抵是意识真的混沌了,向时雁瑟缩了一下,她竟然有一种想要一直留在少女怀中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幻境的真相吗?将她留在此处的心魔根本不是那个男人,而是……
意识逐渐飘远,向时雁恍惚地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却又是那个熟悉的竹林。
好像骤然被人从温柔乡里赶了出来,狐貍愣愣地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竹影后透出的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向时雁皱了下眉,她甩了甩头,心魔……幻术蚕食心智,无孔不入,怎么专攻人心薄弱处。向时雁修仙三百余年,见过的幻境幻象也不少,却也还是着了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向时雁竟然对那个与母亲有着相似样貌的少女有些畏惧了,踌躇不知该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插嘴道:“根据工作人员解析出的信息流,这个幻境虽然是由宿主的记忆与意识产生,但实际上却不受你的控制,表面上看好像自成一体,但溯源之后却能看出在方方面面都受到贺鹤的影响。”
“……她留下了尾巴对吧。”
这类幻境通常是不可控的,贺鹤要操控她的幻象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抓住那个漏洞,向时雁就能在找不到阵眼也破不了幻象的情况下脱离幻境。
“在哪里?”
“……还不知道,但贺鹤如果要接入你的意识,她就必须留下一个能够维持自己神志的锚点才行,而且那必须是对她来说有着生命之重的事物才行。”
“在这个植根于我的幻境里,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就是贺鹤的疏漏对吧。”
小狐貍重新振作,甩甩身上的泥水,又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夜幕第三度降临,向时雁走在湖堤的阴暗处,仰头看了眼挂在天际的银盘,神情莫名地注视着比之前次又要清丽几分的少女,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在面具摊前与一个脏白色毛发从衣物之下层层爆出的狐貍脸怪物热切地交谈着。
若是在现实中,这便该是庙会的最后一夜了。
向时雁不知为何有些沮丧,说到底这也只是她自己的幻想,从来远离尘嚣的女修对庙会的印象也只有连缀成长龙的灯火,和至今未能理解的热闹而已。
或许正因如此幻境中呆滞地嬉笑着的所有路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无一例外。
大抵在体验过那真正温情与欢闹场面的人看来,她的幻想假到难以骗过任何人吧。
就在此时,向时雁注意到了那个人。
在这个连路边小贩都人人提着花灯的虚假世界中,手中没有这个信物的只有不能持物的灰狐,用来困住向时雁的幻影少女,那只诱骗女子的狐妖,还有眼前这个女子而已。
那女人身着白色淡银纹长袍,腰上的玉佩雕刻成太虚宗宗纹的形状,神色漠然又懒惰。她驻足拦下小贩,要了一串糖葫芦。
不知是否是向时雁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女子与自己有些相似。
论五官,这人与自己相差甚远,要说绮丽自然不如玉狐混血,周身出尘淡漠的气质却与向时雁十分相似。不……这女子看起来甚至比起自己来,还更有非人的气场。
她走在这繁闹的庙会街上,吃着对修士全然无益的人间烟尘,却给人一种漫步于云端的冰冷。
灰狐呆愣地注视着面带了无生趣表情的女子,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这就是贺鹤用于固心的“锚点”,她难以弥补的“缺处”。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完全不属于此处。
那女子嚼着山楂,发觉这只突兀出现的小生物正盯着自己瞧,也回以同样的探究视线。霎时间,周遭的人群好像骤然停滞了一般,向时雁从人群的缝隙中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与自己形不似,却又几分神肖。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悲的人吗?向时雁惨笑一声,原来她在无知无觉间,输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惨上百倍。
女子的视线忽然上擡了几分,看向出现在狐貍身后的人,就在向时雁愣神的这几息中,有人从背后接近,将她抱了起来。
过于熟悉的怀抱让向时雁茫然地擡起了头,好像方才刚与她分离的少女低头对她微笑着。
她呆呆地置身于向怀蕾的怀抱中,思索着这幻象是否是无尽的循环与折磨,永远也绕不开了,接着便看到与母亲相似的面容缓缓变幻,成了一个她素不相识的女子。
“向怀蕾”的脸上挂着令向时雁有些熟悉的表情。
那是她失去意识被困在幻境里前不久还看到过的,黑龙戏耍玩物般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又被骗了,好可怜
毛绒绒被骗着摸摸抱抱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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