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2）
“您还没回答我。”董西希不接茬，将话题又带回去。
“距离放假还有两天半，工作安排不好说，明天下班前回答你。”
梁熠收好东西，去旁边挂架上取下西装，搭在手臂上。
他身高腿长，眉目俊朗，不讽刺人、也不厚脸皮的时候，很有一种清贵而淡漠的气质。这种人天生就是要接受旁人瞩目和仰望的。
就……太帅了，董西希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一时心神荡漾，当对方再问想吃什么的时候，一句“随便”脱口而出。
男人唇角勾起浅笑，目光温柔如水，“好，我来定。”
*
转眼到了国庆小长假。
杭城北郊。
一栋水上别墅前停着三辆商务车，三四个统一打扮的高壮男人正动作麻利地往屋里搬行李，一个身穿白衬衫、背着小皮包的年轻女子在旁边指挥。
“对，黄色的箱子都放二楼，蓝色的放三楼。”
女子看搬得差不多了，又嘱咐道：“你们放下就好，其他不用管，刘姨跟小万会处理。”
待东西都搬进去，几人整齐排列在水池前。
今天太阳有点大，白衬衫女子用手掌遮在额头上方，望着马路牙子翘首以盼。
半个小时后，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
两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白T加牛仔裤，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衬衫，更高大一点。
白衬衫女子赶忙笑着迎过去，“临哥、梁总，里面都收拾好了，保证你们住得舒舒服服。”
“干得漂亮。” 穿白T的正是顾临，他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看了看周围环境。
面前这栋别墅是一家民宿，叫“水泊云”，顾名思义，整栋木楼建在一个人工池上，天气好的时时候，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水面，就像水中泊着云朵，十分漂亮。
木楼一共三层，造型雅致复古，很适合偶尔小住。
他回头对梁熠说：“怎么样，不错吧？”
“还行。”
“只是还行？你一天要求那么高，很难快乐起来好不好？”
梁熠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沿着蜿蜒的水上走廊往屋里去。
他若真要求高，就不会退而求其次，跟着到北杭影视城度假了。
这边是杭城某县北郊，离影视城最近的拍摄点还有十几分钟车程，本来顾临想住近一点，但梁熠觉得游人太多，他不喜欢吵闹，最后薛制片帮忙订了这里的水泊云。
前两天顾临的助理苏风已经安排人过来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软饰也按两位大佬的喜好重新装点过，连床垫都是新换的，就差把人家好好的民宿拆了重装了。
本来人家主人不太愿意，不过最后还是没抗住钞能力。
梁熠上三楼看过自己的套房，还算满意，走到阳台，看见不远处的一栋别墅花园弄得很漂亮，两棵高大的桂花树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黄花，香味顺着风飘到了这边。
“苏风，对面那栋有人住吗？”
苏风在二楼阳台上跟顾临说着什么，听到问话，回答说：“对面那栋别墅叫‘花栖雾’，是屋主自己在住，据说是个女明星，咱们这栋‘水泊云’，还有隔壁的‘风拂柳’都是她的产业。”
“女明星？谁啊？我看看多大腕儿。”顾临好奇道。
苏风：“好像是那个新晋‘谍战’女神，姚窈娜。”
“她呀。”顾临笑了一声，“难怪，这地方老薛找的。”
他扯着嗓子对楼上的好友建议：“老梁，下午怎么安排，先逛逛，还是去看他们拍戏？”
这时梁熠已经下楼，拿着一罐鱼食去庭院喂鱼。
顾临下楼追出去，“喂，跟你说话呢，先逛还是先去探班？”
“我对看演戏没兴趣。”梁熠撒了一点鱼食下去，池子里的鱼儿纷纷游过来，个个儿膘肥体壮，刚才还慢悠悠的，这会儿抢食的动作倒挺灵活。
“你就不好奇那些电视剧都怎么拍出来的？”顾临也抓了一小把鱼食。
梁熠淡淡道：“我又没有前妻，更不用陪前妻看偶像剧。”
“有没有意思啊你这人？”顾临狠狠丢了一把鱼食，又去抓，接着冷笑一声：“女孩子都喜欢看偶像剧我跟你说，你家小助理不是女孩子啊？”
俗话说点到即止，他就那么一提，梁熠果然不说话了。
“得了，先去宫殿逛一逛，感受一下封建文化，然后再去探班。”顾临替他做了决定。
“随便，反正我明天午饭后就走，跟况总约了高尔夫。”梁熠不咸不淡地回，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着鱼群，像是在分辨什么。
“人况总不陪老婆孩子？”顾临看他一直往前探，捅了下他胳膊，“看什么呢？”
梁熠指着池中一处，疑惑道：“那是什么鱼？”
顾临也伸长脖子，发现五颜六色的鱼群中混杂着几条灰背的，“啧，怎么感觉不像观赏鱼，鲈鱼？不对啊，在观赏池里边养食用鱼，脑子进水了？”
梁熠似乎想起什么，唇角勾起浅笑，特意往灰背鱼那边撒了一把鱼食，“这话下次你在董西希跟前再说一遍。”
顾临猛地反应过来，“嘿，你家小助理这么干啊？”
梁熠浅笑不语。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人先去逛古代宫殿。
因为是国庆长假，到这边来的游客不少，吵吵嚷嚷的，梁熠便对此行程很有意见，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仿佛手机屏幕上能长金子。
逛完宫殿出来，上了车，见他又看手机，顾临实在受不了：“看什么呀，这么长一假期人家一分钟都舍不得留给你，你还指望她给你发自拍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梁熠淡淡道。手机屏幕正显示董西希的朋友圈，上一条动态还是前几天下午下班时发的。
这两天他发信息问她在哪里玩，她总是说在忙，然后很久不再回一句。
这种一放假她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感觉让他有点烦躁，所以才会答应跟顾临一起出来旅游散心。
遗憾的是，来了以后他更确定自己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顾临瞧他意兴阑珊，便说去现在去剧组探班。
徐导正在拍的剧叫做《皎然公主》，今天是棚拍。
顾临一行人赶到时，薛制片亲自来迎，见梁熠面上似有倦意，便把他们带到旁边的VIP休息室暂歇。
坐下后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导演在外面看见苏风分发下午茶，赶紧也进来打招呼。
顾临说：“没事儿，徐导你拍你的，我们就看看。”
徐导说进来陪他们聊会儿天，顺便换换心情。
顾临点点头，问：“今天拍得不太顺？”
“遇上两个棒槌，差点没给我气死。”徐导喝了几口凉茶，把片场上的事当八卦讲给他们听。
本来他们这部剧一听名字就是大女主剧，女主角肯定一番，也没什么争议。但前不久男主演的一部剧播了，小火了一把，就不再甘心当二番。两边粉丝在网上明掐，两位主演在片场暗斗。
怎么说姚窈娜是正剧走出来的，也算是前辈，男主演作妖也不敢太过分，但这两天姚窈娜的“御用”少年版过来了，男主演就逮着人家小姑娘撒气，昨天那场年少时一起骑马的戏拍了三四十条才过，今天跳崖的戏直到现在还没好。
顾临问：“男主演不配合？”
徐导：“他就是故意的，一会儿这不行，一会儿那不好，人家小姑娘吊了几十遍威亚，腰都快折了。”
“那小姑娘是姚窈娜亲戚吧？长得那么像。”薛制片接话道。
徐导想了想：“对，说是表妹还是侄女来着，贼漂亮，演技也好，挺招人喜欢。昨天我开玩笑说让她辞了工作，签咱们公司，下部剧就捧她，人家还不乐意，说现在这公司发展好，将来等她当了霸道女总裁给咱们投资呢。”
顾临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姑娘挺有意思，几岁啊？”
“看着十七八，乖巧得很，实际上二十几了好像，你想啊，人家毕业工作了都。”
“听着徐导对她挺满意，被男主演这么欺负你不帮一帮？”顾大善人好奇道。
这事薛制片比较清楚，回道：“男主演狂热粉太多，而且他是三大的人，咱们剧将来想有好的广告位，不得给人家面子啊？小姑娘那边就安抚一下，多塞点钱得了。”
他口中的三大是指三大视频平台，再好的剧想要播放量高，也得看流量。男主演现在自带粉丝流量，其背后的靠山又掌握着平台流量，确实“硬气”。
顾临点点头，他投资是为了赚钱，能多赚钱就忍忍呗，反正也不亏她。
徐导感叹道：“还好姚窈娜这两天在B组拍，否则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这时一个导演助理敲门进来，说姚小娜请导演出去指导一下，也好早些收工。
“得，那我出去了。”徐导站起来，“这小姑娘的老板脾气臭，不好请假，她赶着拍完了回去上班儿。”
徐导走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顾临说想去看看。
梁熠本来不想去，顾临拉他：“来都来了，看看怎么拍戏，回头也好逗逗你家小助理。”
梁熠无奈被拖出去，进了不远处的拍摄棚。
棚内空间特别大，约有几百个平方，层高足有二十来米，还搭了个精致的山崖。
薛制片让一个助理导演来介绍，说这场戏拍的就是女主角十五岁时随皇帝出宫游玩，中间出了变故，跟皇帝失散，被反派逼得跳海，男主披荆斩棘赶过来，刚好见最后一面，两人的手指尖明明触碰到，却还是没抓住。
这场戏两人的情绪需要特别饱满才行，否则之后的一系列国恨家仇、虐恋情深都站不住脚。
助理导演悄声说姚小娜表现不错，眼神戏特别到位，但男主角那边一直出岔子。
梁熠也顺便看了一眼，徐导在崖上跟男主讲戏，小女主在补妆，身上穿着漂亮的丝裙，还吊着威亚。搭建起的山崖大概有六七米高，
梁熠很难想象这种看似简陋的场景怎么换成大海，于是终于主动开口：“特效公司请好的，不要弄得太假。”
助理导演连声称是，又带他们去了山崖上面，说一会儿主要是崖上拍，上面能看清楚些。
四人乘升降梯上去，薛制片给他们找了个绝佳视野的位置，虽然离得远，但能看得比较清楚。
过了一会儿，徐导讲完戏正式开拍。顾临兴致勃勃地望过去，梁熠则坐在助理导演搬来的椅子上看手机。
小女主跟仇家的对手戏已经过了，这会儿拍的是男主砍倒两个反派杀手，伸手去拉正往后倒的小女主那一幕。
导演一声“a”，那边传来两个杀手的惨叫声，紧接着男主扔了刀去抓女主的手，但是又慢了一步，两只手隔了小半米，小女主已经掉下去了，还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云松哥哥”。
这么又来了两条，导演终于受不了了。虽然离得有点远，但导演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吴老师，你心爱的姑娘就在面前，她快要掉海里边了，你要奋不顾身地去抓，不是慢吞吞，是奋不顾身，OK？”
顾临听得好笑，跟旁边的助理导演说：“拍不好就不要碰到手呗，刚刚那种距离也将就啊。”
助理导演笑笑，说：“不碰到手指尖怎么能展现出只要再快一毫秒就能拯救心爱之人呢？分离的那五年男主痛失所爱，午夜梦回悔恨不及，必须得这么拍。”
一个好的剧组就是得注重这种细节，顾临用大拇指点了个赞，他没找错人，徐导是个认真干事的。
小女主又被吊上来重新拍，老老实实的，一句怨言也没有，顾临摇着头赞一声敬业，对她越发感兴趣，走近了一点想看看对方的正面。
薛制片跟一旁的梁熠说：“梁总也过去看看？”
梁熠在椅子上不动如山，划拉手机回了条信息，淡淡道：“不用。”
过了一小会儿，顾临一脸不可置信地退回来，连说了好几句“卧槽”，一把拉起梁熠。
“卧槽，老梁你看看那是谁！”
“别拉拉扯扯。”梁熠嫌弃地甩开，但看他那么激动，还是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小女主妆容精致，粉面桃腮，因为年纪小，脸蛋圆嘟嘟的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经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
梁熠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生生怔住。
这特么……不是董西希？
不远处的董西希丝毫未察觉片场来了熟人，她正烦得要死。
这是她来影视城赚外快的第三天。
姚窈娜不承认别的女明星比自己漂亮，所以非要把她拐过来救场。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演少年版姚窈娜，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戏份稍微多一点。姚窈娜一直软磨硬泡，既然有长假好歹帮一回，毕竟是亲爱的大外甥女啊。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部剧的男主角是个眼皮子特浅的货色，刚火就尾巴翘上天了。
对方跟姚窈娜因为番位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知道她是姚窈娜亲戚，而且需要在假期拍完，所以特意拖时间，顺带消耗她。
今天拍大半天，她光那句“云松哥哥”喊得嗓子都劈叉了，眼睛也哭肿了，浑身酸痛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居然还没过，照这样下去她可能需要请假。
某个小气资本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连假期不加班这一条都是她差点牺牲色相才换来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烦躁，且等她熬过这几天，有空了不把那草包男主角拿去祭天她就不信董！
董西希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人，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君哥，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再来一条吧。”
这一次吴子君动作倒是挺快，但斩杀蒙面杀手的时候动作出了点问题，剑掉地上了。
她已经往后倒下去，结果吴子君还在捡地上的剑柄，大喊：“道具老师这把剑好像有问题。”
这次她连云松哥哥都懒得喊了，吊在半空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将这个废物小鲜肉一脚踹下去，她女扮男装都比这废物强！
此时她吊在半空中，身体向后倾斜，但脚尖还踩在悬崖边上，那边吴子君还在跟道具老师扯皮，她百无聊赖地一点足尖，轻轻“飞”了出去。
“姚小娜你干什么？”徐导急急喊了一声，让威亚师傅将她放上来。
“导演您继续讲戏，不用管我，让我飘一会儿。”
吊威亚需要很强的核心力量，这段时间董西希跟着吴春雪学女子防身术，顺便健身，核心力量提高不少，否则这会儿腰早断了。
“孙老师，我可不可以当一回仙女？我想飞。”她朝着操作威亚的师傅喊道。
孙师傅给他比了“OK”的手势。
她来第一天，姚窈娜就请全剧组的工作人员喝下午茶，中午又给大伙加餐，让大家帮忙照顾家里小孩。吃人嘴短，再加上她故意扮小几岁，嘴巴又甜，哥哥姐姐喊得亲亲热热，片场工作人员都挺喜欢她。
看导演没意见，孙师傅便操纵威亚让董西希慢慢飞。
她翻了个身面部朝下，华丽的杏色衫裙在空中飘飞，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腾云驾雾的漂亮花仙子。
“哇，太美了吧。”
“动作漂亮，长得也美，这是真仙女吧。”
“对啊，不愧是娜姐家的基因。”
现场工作人员由衷赞叹，一名助理导演对专门拍花絮的摄影师傅小声交代：“快，快，赶紧拍下来。”
梁熠正看得出神，一只手突然袭向他左边胸口。他一把捉住，甩开，“你烦不烦。”
“害，摸摸你的心跳，才好知道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啊。”顾临在旁边贱兮兮地说。
方才梁熠的视线灼热得都快把人姑娘身上吊的钢线给烧没了，薛制片是人精中的人精，哪有不懂的。他看了下时间快六点了，便提议一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他请客，问梁熠跟顾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顾临使了个眼色：“我们梁总在这儿呢，轮得着你我请客啊？你推荐几个味道好的地方就行了。”
“顾总说的是。”薛制片呵呵笑，心道某些小姑娘运气这个好哟，当个临时演员都能搭上金主爸爸，“那不如我跟导演说一声，今天就到这儿？早上六点多开始，人小姑娘都累一天了。”
“不必。”梁熠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斜靠在椅背上，望着空中的“小蝴蝶”，唇角勾起，不冷不热道：“受不住累怎么赚大钱？”
薛制片：“？”
难道……他悟错了？
就这一幕戏，放在剧里可能就二三十秒，结果硬生生拍到晚上八点，徐导都已经不耐烦了，最后终于勉强通过。
吴子君还一脸“真诚”地跟导演道歉，说今天意外状况比较多，请导演多包涵。
什么叫多包涵，这不摆明了老子故意的你没本事换人就忍着么？
徐导落魄了十几年，前几年拍了两部不错的小成本剧，才被顾临和薛制片选中，在圈里没什么名气，以至于一个刚火的演员都敢跟他拿乔。
他想发火又顾忌着海貍视频那边，生怕自己一时失言让金主爸爸亏了钱，于是也只能忍着，说年轻人多学学，拍戏一定会越来越顺。
吴子君走后，徐导拍了拍董西希的肩，郑重说：“小娜，辛苦你了，今天安排的戏份没拍完，明天赶一赶。”
为什么会辛苦两人心照不宣，董西希懂事地笑笑，“没事的，大家都辛苦，您还心累呢对不对。”
徐导欣慰地点点头，又拍了拍她肩膀，让她也快去卸妆。
姚窈娜的助理把她爱喝的奶茶递过来，董西希双手捧着奶茶，一边走一边大口吸，刚穿过工作人员的圈子，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悠闲地斜靠在墙角边的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半眯起眼望着她。
“噗——”董西希一口奶茶喷出来。
妈耶，什么情况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