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1/2)
梦归
夏煜铭设想过无数种和迟熠然重逢的场景,但打死他也想不到,两人的重逢不是四目相对火花直迸,不是一眼万年深情缱绻,更没有凭空响起的BGM,而是……
他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地躺在病床上,由于过于激动,直接厥了过去,和一条被拍在沙滩上垂死的咸鱼没什么两样。
阿西吧,毁灭吧!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守在床边的已经不是迟熠然了。
林昆哭唧唧:“铭哥……你可吓死我了……”
夏煜铭虚弱地偏了偏头,声音低哑:“别这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哭丧呢……他呢?”
林昆:“啊?谁啊?”
他顺着夏煜铭的视线往身旁看去,才反应过来:“哦你说迟医生啊。他出去了。多亏有他帮忙,他就在这个医院上班,要不然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好办。我也没有照顾病号的经验,还是他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给你——”
“几点了?”夏煜铭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林昆看看手机:“十点了。”
“晚上?”
林昆“昂”了一声。
夏煜铭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他躺在靠窗的床上,另一张床没有人住。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安静而舒适,头顶的灯暖融融地亮着,夜色伴着朦胧的灯光浸透了窗帘。
有人推门而入。
夏煜铭的目光与来人交汇。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迟熠然的脚步顿了顿。
随后他走过来,对林昆说:“你回学校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他。”
林昆:“不用不用,还是我留下吧。”
“昆儿,你回去吧。”夏煜铭对林昆说。
“啊?”林昆始料未及,他看着夏煜铭的眼睛愣了一秒,“哦,好,那我回学校了。铭哥你的手机和东西都在床头柜里,有事情和我联系啊。”
“嗯,小心点。”夏煜铭说。
林昆收拾收拾,离开了病房。这与世隔绝的一隅再次陷入沉寂。
迟熠然拉开椅子,坐在床边。
夏煜铭的喉结动了动。
迟熠然已经换下了沾血的衣服,新的白衬衫熨帖有型,他还是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将扣子一丝不茍地扣到最上面的一颗。
那双眼睛一如当年深邃沉静,面庞的轮廓也还是那般清俊,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但他已不是那个孤零零站在阴影中是小少年了。
迟熠然看着躺在床上的夏煜铭,声音沉沉的:“十厘米长,三厘米宽的刀子,扎进肝脏里,再拔/出/来,失血超过1500毫升……”
“啊!你别说了,我好疼!”夏煜铭装模做样地哀嚎。
迟熠然:“……”
他神色晦暗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夏煜铭眼巴巴瞅着他,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你不要命地往前冲的时候,怎么不怕疼呢?”迟熠然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夏煜铭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当时情况太紧急嘛,我哪里想得到他身上还有刀。而且我离他最近,我不去制止的话,他很快就会杀人的……”
在迟熠然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对不起。”夏煜铭终于说出了迟来的道歉。
他垂下眼睛,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很容易让人心生爱怜。
“你对不起谁?”迟熠然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垂着头看光洁平滑的地板。
夏煜铭沉默了。
他想说,当初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能力保护姐姐,也没有能力留住你。现在我能保护很多人了,可是我一个人流浪了太远,失去了你的讯息,追寻不到你的踪迹,我还能回到最初找到你吗?
迟熠然擡起眼望着他:“你觉得,我想听你说‘对不起’?”
夏煜铭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
“你这个二货,怎么能这么傻……”迟熠然叹息。
夏煜铭动作熟练地扣住了那只手,摩挲着对方的指骨,一如许多年前他耍赖皮搞小动作时喜欢的那样。
他喉间逸出一声低笑,仰头看着天花板:“对啊,你都说了,我是个二货,就是因为傻,才能再遇见你啊。你不会嫌弃我,再把我丢了吧?”
迟熠然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丢了?不都是你自己跑丢的吗?一不留神就容易没影。”
夏煜铭:“……”他的胸口有点疼。
他佯装气恼地把手往回抽:“往事不要再提。”
迟熠然一把将他不老实的手抓回来,攥在手心里,凑在唇边细细地吻着。
“这次我还能把你追回来吗?”
夏煜铭的眼眶又有点热。他哑声道:“不用你追,我自己回来找你了。”
“嗯。”迟熠然应道。
夏煜铭觉得这气氛过于伤感,他擅长活跃气氛,但现在,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又或者是沉溺于久别重逢的情绪里,什么都不愿意说。
酝酿了许久,他开口道:“我不会再迷路了。”
谁料,迟熠然听了他的话,竟笑了一声:“真的?”
夏煜铭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迟熠然说:“是谁刚到这里的时候,找不着教室,连自己宿舍在哪儿都能忘?”
夏煜铭:“!!!”
一口老血哽在他喉头,他气鼓鼓地伸手打了迟熠然一下,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林木棍这个叛徒!”夏煜铭怒气冲天,“是不是他出卖了我?你们趁我昏迷,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
迟熠然又扣住他的手,不愿分开一丝一毫的距离。他盈盈地注视着夏煜铭的脸,生怕一旦他眨了眼睛,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林木棍是谁?”他问。
夏煜铭向他解释了“木棍”名字的由来。迟熠然不禁又想起了高中时候夏煜铭逮着邵晔叫“少爷”“小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们从大一开始就住一个宿舍。”夏煜铭一旦被打开了话匣子,就立刻变成了迟熠然熟悉的那个话痨,“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叫张思睿的,大家都叫他法外狂徒张三,因为‘思睿’谐音three……”
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那些如云烟过眼的往事都变得鲜活多彩起来。夏煜铭从记忆里扣扣找找,把埋藏在时光里的欢笑全部挖掘出来,献宝似的尽数捧给眼前的人,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玩笑而不断变化的神情,就像得了奖赏的孩子一样开心。
“我们大一的宿舍一共四个人,张三是黑龙江人,我是山东的,还有一个胡(福)建人,他姓胡,我们叫他小福,木棍是广东人,所以我们宿舍名叫‘天南地北’。”
“你觉不觉得我现在说话一股东北味?我跟你说啊,东北话太有感染力了,我们跟张三在一块儿待了四年,全宿舍都给整成东北口音了。”
迟熠然:“……”确实有那个味道。
“我是四个人里最高的,他们就问我是不是山东人都长得特别高,还说我和他们想象中的山东人不一样,他们印象里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种类型的,我说那是梁山好汉,不能以偏概全。我还给他们解释,我从来没吃过煎饼卷大葱,他们都不相信。我说我不会喝酒,他们也不相信……唉,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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