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2)
雾夕望向他,道:“中也的话,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那件事之后,她倒也不是没有回过镭钵街的。
之前有和与谢野晶子一起,去以前的据点拿一些她存放的东西。
她在那儿没再见到羊的任何一个人了。
虽然如此,羊在镭钵街的威名也是实打实的,还没人敢动他们的据点,她进去里面绕了圈,东西和陈设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有些衣服和用品被拿走了,但更多的东西被留下来了。
中原中也告诉她,这些孩子们都被分散到全国各地,港口afia控制下的工厂工作去了。
唯一留在横滨的是白濑,不过也一样做着流水线的工作。
算是解释和交待,他说:“他们都是些孩子,我不是个好首领……也许他们被管束改造几年,成年以后还有勤恳工作,好好生活的可能。”
雾夕再次为他的温柔和责任心感到惊讶。
中原中也就是如此,对被他接受的,不认是同伴也好,下属也罢,会不遗余力地照顾他们,保护他们。
可能正源于这种保护欲和责任感,同时他对敌人他也足够冷酷残忍。
确认了这点的同时,雾夕觉得有些惆怅。
她看了眼这个少年,心想,以后他们能这样在一起的机会大概会越来越少吧。
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两人,多半会渐行渐远,雾夕不认为他们会是例外。
可就算如此,这当然是段值得珍惜的,宝贵的情谊。
“中也,你要多交些朋友啊,”
她说:“你也不是难相处的类型,不要那么孤僻嘛。”
中原中也愣了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雾夕不说话,只冲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的意味让中原中也觉得被小看了,想生气又觉得小提大作太幼稚,姑且忍了。
他望了眼天色说:“不早了,不然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雾夕道:“不行,你得送我回去了,我现在可是有人管的,晚饭不回家吃是要被人念的。”
中原中也不由有些失望。
她就说:“如果中也觉得孤单,不管是哪天都可以来找我,就这个时间段,提前发个信息给我就好了。”
中原中也终于还是在她面前破功了,跳着脚叫道:“谁觉得孤单了?你不要老是自说自话,擅自认定些奇怪的事好不好!”
“嗨嗨,都是我想多了,中也不要往心里去。”
雾夕认为,自从被伯父认回之后,她的运气明显变好了。
聪明得不像话,并且心思纯粹通透,超级卡哇伊的名侦探。
背负着黑暗过去,但依旧温柔善良,超有气势的靓丽女医生。
这些都是在他的武装侦探社里认识并且建立联系的。
就在今天,她被认回来的第二十三天,她还从与谢野晶子那里拿到盈余了。
明明也都是很正常的交往而已。
事实证明,她就该和这样的好人多多相处,去港口afia那种黑泥扎堆的地方完全是误入歧途,还好没去。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搞定的森鸥外、太宰治,问题不在于她,完全是他们自己有问题嘛,而且问题很大嘛!
稳定增长的盈余让她心情愉悦,也不由带到脸上,福泽谕吉瞥了她一眼,有些惊奇。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雾夕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端起味增汤喝了口:“是啊……”
大概是为了培养叔侄之间的感情,现在福泽谕吉通常会和她一起吃晚饭。
这是同往常并没什么区别的晚饭时间,福泽谕吉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团,却指向雾夕的后腰处道:“你这里被画了字。”
她低头一看,顿时眉头一跳。
她的校服后摆,果然被用油性笔写了两个字——傻瓜。
她回忆起今天后座同学在她衣服上贴纸条,然后在上面写字的事,没想到在衣服不显眼的地方也写了。
福泽谕吉没再说什么,但雾夕知道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觉得有必要抢救一下。
于是支吾着说:“啊,呃,伯父你也知道的,有时候同学之间就会有这种玩玩闹闹……其实都是些小事啦。”
“再说我是从华国来的,又是快毕业才转进去的,也难免,反正再过几天就放假了,没事的啦。”
福泽谕吉不置可否的模样。
雾夕觉得解释过去了,暗中对自己说以后一定得小心点,不能再像今天这么大意了。
结果吃完晚饭,福泽谕吉便问:“你父亲教过你防身术吗?”
是教过的,而且雾夕觉得自己学得还算不错。
就算穿过来这两年,她也一直拿防身术当健体操,时不时活动下身体,不过她还算是擅长保护自己,一直没有实操机会就是了。
福泽谕吉看她一副挺有信心的模样,商量着问:“那我们练练?”
因为担心侄女在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所以想考校下她的身手吧?
真是简明有效的思维方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练的地点是侦探社的楼顶。
空旷的空间,风有点大,被摔在地板上的时候,背有点痛,雾夕手脚并用着爬起来,觉得对面站着的伯父表情无论如何称不上满意。
她不由羞红了脸。
福泽谕吉认为自己还是有留意分寸的,可看着侄女这副样子还是问了句:“还继续吗?”
被激起的是不合时宜的胜负欲,雾夕道:“这不是刚开始吗,我才刚找到点感觉呢!”
伯父是个精于武术,并且毫不懈怠的成年男人。
正面刚是犯傻,雾夕开始和他玩游击。
这次周旋了半分钟才被他瞅准时机握住手腕掀起来了,这次她也算是早有预备,在半空中一个翻跳安稳落地了。
福泽谕吉这才有些满意,又道:“你练过剑道吧,也试试吧?”
雾夕慎重地点点头,他于是拿了两柄木刀,掷给她一柄,摆开架势正式开始了。
这次甚至没撑过一分钟,仅是几十秒的功夫,雾夕就手上一痛,木刀被击飞了。
她很尴尬,“我学艺不精……”
福泽谕吉却道:“你的剑术比防身术好得多,是有天分的,想必从前也下过苦功,是最近懈怠了吧?”
他觉得这个侄女骨架小,身板就算在女性中也算不上健壮,天生的力道不足,比起拳脚功夫恐怕更容易在剑道上有所建树。
雾夕辩解道:“毕竟时代不同了,剑道这种东西……”
横滨是个现代化的发达城市,诸如港口afia这样的组织,枪支甚至炮弹,哪样不比一把单薄的刀强?
而且带着刀具行走也并不方便,反而突然让人心生警觉……还有损她外表给人带来的,软弱无害的错觉。
嘛,当然这也不算错觉。
福泽谕吉明白她的意思,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半吊子的剑术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很平静:“你要是不通剑术或是平平无常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只要再进一步大抵就是个不错的剑士了,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福泽谕吉希望雾夕有自保的能力。
武装侦探社从事不方便交给警察或者政府解决的危险工作,是很容易招惹麻烦、积累仇恨的。
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上门找麻烦的情况。
不过他也没有勉强的意思,“你不想就算了,平常多注意加强锻炼,增强体质就好。”
雾夕想了想,道:“伯父您这样说了,我会继续修习剑术的。”
福泽谕吉点点头:“好,那你以后每天早上,早饭之前来这里找我,我来教导你。”
啊?
雾夕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福泽谕吉奇道:“怎么,你不方便?”
“没,没有,我知道了!”
雾夕大概猜到被伯父教导剑术不是件轻松的事了,但也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累。
她六点半起床,洗漱过后到侦探社大概7点十分,通常练到八点,然后吃早饭,九点前来学校上课。
时间上显得很宽裕轻松的样子,可实际上……
“难怪特地说先练完再吃早饭,是怕我当场吐出来吧。”
像只幽魂似地站在教室门前,她完全提不起劲。
“上学也很辛苦啊,不然想想法子让伯父放松点标准吧,嗯,直接和他商量?”
完全开不了口怎么办!
嫌她堵在门口碍事,路过的同学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把,嬉笑着进到教室里。
雾夕叹了口气,带着上坟样的心情走进教室了。
铺满了写着各种辱骂字句纸条的桌面,她很有经验地用随身带着的垃圾袋清理了,也没忘记把桌肚里的一并清理。
好在桌椅毕竟是公物,除了涂画之外倒也没被损坏功能性,还能将就用。
她坐下去,拿出书本,打算温书功课的模样。
邻桌的大谷智子亲切地问:“雾夕桑,你怎么还来呢,难道没发现大家都不欢迎你吗?”
雾夕充耳不闻,眉毛也不动一下。
后座的男生猛地拽了下她的辫子,笑嘻嘻地对大谷智子道:“智子你别这么说嘛,要是她真不来了怎么办,我可是会想念她的。”
雾夕回忆着他的信息。
这男孩名叫上葛圭太,身材高大,长相端正,体育很不错的样子,性格也是颇阳光的类型。
“她肯定是觉得,没几天就能摆脱我们这些人了,干脆忍忍算了。”
恶意从字字句句里透出来,甚至承载不住,渗出来,弥漫在空气里。
雾夕终于开口了:“你们没发现自己在做很过分的事吗?”
“哪有过分,明明都是雾夕同学你的错!”
旁边传来毫无道理但莫名气盛的反驳。
“我什么都没做吧,最多是不太爱理人,不够合群,你们真的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教室里沉默了一瞬,那些被恶意盈贯心灵的孩子们脸上空白了一下,又很快扭曲起来。
“威胁吗,你也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快毕业才插进来的外国人,就算去告状,老师也不会相信你的,到时候肯定是你被赶走!”
这时有人说:“够了,要上课了。”
大家纷纷安静下来,雾夕环顾了两眼教室,心想,看来就快要结束了。
毕业考之后的几十天假期,倒可以提前想想要怎么打发时间了。
五天之后。
“同学们,模拟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想必你们对升学也有了计划……这几天好好复习下还没记牢的重点,也要记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班主任做了语重心长的最后叮嘱,就转身离开了教室。
然后就有人啪得一声把教室门关上了。
雾夕收拾着书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了下窗口和自己的距离,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
大谷智子道:“过两天你就能摆脱我们了,很开心吗?”
她头也不擡,皱着眉头垂着眼:“你不要这样。”
“什么不要这样,真是好冷淡啊。大家同学一场,我们打算一起送你份难忘的礼物,你就好好收下吧!”
雾夕擡起头来,打量了眼教室里三十多个,环绕着她,就像恶兽盯着猎物似的,眼中闪动恶意的学生。
终于来了吗?她微微叹了口气。
上葛圭太从身后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擡起头来,面对面前的一切。
“我们想听到你道歉,诚恳一点的,可以做到吗?”
雾夕异常温顺地说:“好,我道歉,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我想早点回去……”
抓住她的手扯动两下,她头发生疼,接下来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知道什么是诚恳吗,拜托你流着眼泪,好好说呀!”
雾夕眨了眨眼睛,酝酿不出来情绪,异常老实的弱声道:“我哭不出来……另外,你们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考虑下后果吗,给别人带来心理阴影什么的也就算了,自己要面对的惩罚也……”
“什么啊,这不是一点都不害怕吗?”
大谷智子凑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脸,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失望道:“明明刚来的时候像只灰溜溜的老鼠一样,怎么就擅自变成现在这样,都不觉得会给人带来困扰吗。”
雾夕盯着她那毫不闪躲,也不掩饰恶意的眼睛,一时间无话可说。
大谷智子放开她,对围观着这一幕的同学问:“就没有什么好主意吗,会让她害怕,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短暂的讨论过后,有人献宝似的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
“你们有没有试过用打火机点燃头发,不然用她试试看吧?”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
打火机很快被圭介拿到手上,凑准雾夕的发尾打起火来。
第一下没点好,有人提醒他道:“既然想让她害怕,不让她好好看着不行吧?”
几个学生哈哈笑着,你一脚我一脚踢打着雾夕坐着的椅子,让椅背抵着她的桌背,使她倒转过身子。
这个过程里,她的裙摆也被印满灰污的鞋印。
然后,半大不小的少年人,一屁股坐在桌面上,单只脚撑在她桌上,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撩起她的辫子。
恶质地打出火苗凑到她眼前让她看。
“她是不是吓傻了,这样都没有表情的?”
“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上葛圭太有些生气,举着打火机开始烧雾夕的辫子。
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弥漫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
就像被抽离了情绪,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无动于衷似的。
雾夕只定定地,用那双平静明澈的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上葛圭太。
这眼神真讨厌啊。
上葛圭太不快地想,好像在看着你,又分别没把你放在眼里!
只观察着,就像观察着实验用的动物一样!
丝绸样富有光泽的柔顺长发,留到垂到胸口的位置,少说也得三四年吧。
现在被烧掉半截,只剩到耳朵
雾夕问:“这个程度应该已经够了吧,能让我走了吗?”
现在去理发店打理一下,说心血来潮想换个发型什么的,大概也能搪塞过去?
要是再继续下去,可就很难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