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圣宫（1/2）
第18章圣宫
何谓「特异点」？
——是命运的自我觉醒。
是命运觉察到自身的不合理、因此诞生出来的呐喊者。
而被选中之人，将会替其代行人间之事。但若长久自傲于此身份，世间所有声音皆会被其否定。
芸芸众生，最终都将被「傲慢」归入绝对唯一之路。
……
……
……
要想彻底脱离起始之阵，果然还是需要有手段高超的魔导士从外部引导。但负责收集了辛巴德的鲁夫的魔神们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是没办法的事。魔神虽然掌握某一型的魔法，但并不深谙魔道。
在阿尔玛托兰时代，魔神归根结底都是非人的异族——也即他们的前身都不是魔导士。而金属器说到底就是乌戈以「神杖」为原型研制出的魔法道具，它们的内部被安置了特定的魔法式，只要向内部灌入魔力就能将内置的魔法发挥出来。于是当时总计有72种强力的魔法被各自灌注进了金属制的神器当中，并被分配给了各个种族的族长。
这就是魔神与金属器之间的关系。
因此，辛巴德只好尝试着与那些曾留存在他体内数年之久的黑鲁夫重新建立了连接，进入了伊尔伊兰——现在该称之为大卫·伊尔伊兰的体内。接着，他唤醒了沉溺在乌戈的幻境魔法当中的大卫的意识。
他向大卫抛出了橄榄枝，凭着出色的演说，令大卫以为自身的使命就是辅佐「更高层次的特异点」达到更高处。
而他——辛巴德，就是那「更高层次的特异点」。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大卫建立盟约，虽然不算牢靠。自得到阿尔巴的助力后，他又获得了这个最古老的魔导士的俯首——命运果然还是偏向他这一边的。
“辛、辛巴德？！怎么可能，没入伟大洪流以后不可能还保有自我！……原来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和大卫长老合作，大家难道不是所罗门这一边的吗？为什么会……”
“我们不想再回到迷宫等待下一位王之器了。这个世界果然还是需要唯一的王来引领，我们认为这个领导者除了辛巴德王之外没有其他人能胜任。”
魔神们冷冷说着，话音逐渐拔高：
“所罗门王为什么要把缰绳弄得四分五裂？所罗门王错了！所罗门王不负责任！”
“不要再说了，所罗门他本来就不想去当这个王啊！让他去当王的明明是你们，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过分……”
乌戈实在想不到，居然是自己昔日的同伴率先否定了所罗门。明明大家为了所罗门，都愿意放弃转生到新世界的资格，并化身为魔神来引导新世界的王之器们，现在为何改口说出这种、这种让人难过的话……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乌戈泪眼朦胧擡起头，居然看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辛巴德、不，所罗门？”
那道模糊的光影说：“已经可以休息了，乌戈。你知道的，我不想当王，接下来你就安安静静地读书并活下去吧，之后的事情可以拜托给辛巴德了。”
乌戈不住地点头应和：“说得是呢，我已经累了……”
见乌戈彻底沉溺在幻境当中，施术者大卫摇了摇头：
“变得比谁都脆弱了啊，可怜的巨人，你就和幻影一起度过休息的时间吧。”
“不愧是我的Magi，大卫！”见他解除了乌戈的威胁，被簇拥的王者本人还是要夸赞一两句的。
虽说这位圣宫之神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被这种程度魔法给打败，实在超出他的预想……
七位魔神环绕在他身侧，与此同时还有一位看似忠心耿耿的Magi，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辛巴德张开双手，再度乘浪前行：“那么，「圣宫的看门人」，这个位置就由我们来收下了。”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被强行拉上圣宫且被下了束缚魔法、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阿尔巴，内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进展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辛巴德突然就成为了大卫长老和魔神的领导人了？！
“陷入名为「所罗门」的怪圈里的，看来除你以外，还有乌戈和那帮魔神呢。”这时，阿尔巴的耳边冷不丁地窜出了一个感叹，“嘴上说着所罗门的不是，可你们一个个的都很怀念那个人啊。”
阿尔巴悚然一惊：“你……！”
圣宫内部的面貌会随主人的意志而改变，因此现在的圣宫被乌戈改成了类似于书房的模样。她现在就被放置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这里实在像极了乌拉尔托戈仍为人类之时的寝居。
周围空无一人，可她静下心来仔细感受周围的空气流动，能感觉到一种不属于圣宫的、难以言说的玄妙之力涌动在她的……身旁？这个人怎么敢顶着旁若无人的大胆坐到她旁边的？
“嘘，现在可不是我出场的好时机。我在圣宫内设下了一个降低存在感的魔法，你可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哦，小阿尔巴。”
是的，本体形态的她确实是个幼童，要不是大峡谷那一战以后她失去了所有积攒的魔力，她根本就不会以这种狼狈的模样现身于世。阿尔巴愤愤然地想，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潜入的圣宫，难道不应该死了么，还有为什么能让那些家伙觉察不到异常。
“魔神们都曾是一个族群的领袖，他们也有为王的资质，但他们的使命为什么必须是去选定一个王者呢？阿尔巴，你知道原因吗？”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有心聊这些啊！那帮人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就是一群过分依赖所罗门的蠢货罢了！
“嗯，你说得对，可能就是依赖感太强了。金属器和王之器的设定，也许本身就不太合理……还有被沿用下来的Magi系统，在旧世界应该是三位Magi辅佐一位王吧，但新世界可没有像所罗门一样的天命之王，所以三个Magi乃至魔神们会为各自选定的王者而产生争执也不奇怪……”
阿尔巴更加惊讶了，这女人居然还会读心吗？她在这自顾自地念叨着什么呢？她不应该像那帮人一样去抱辛巴德的大腿吗？
“还有被排斥在轮回之外的黑鲁夫……果然，这么一想，必须得毁掉圣宫才行，届时世界的规则或许会重归混沌，但不要紧……”
够了。
阿尔巴满脸的生无可恋。
为什么会是她来当这个女人的垃圾桶。就因为她坐在这不能动吗？！她堂堂一个千年魔女，怎么一再被所罗门的造物欺凌到这般境地……
“辛追逐太阳的时候，确实很像我们世界的神话故事啊。嗯，不是伊卡洛斯，他让我想到了夸父，为了征服太阳而不断奔跑，直至力竭而死。人在追逐天的时候，是没有想过天大过人的，我喜欢每一位在理想当中燃烧自己的英雄。”
“是呀……是因为我遇见了他，我才会喜欢像他一样的人。”
阿尔巴心想这个人究竟在和谁说话。
等等，能在这时候与「赫尔加」交流的，就只有……
“阿尔巴。”
这回叫她名字的，是一个男音。
阿尔巴当即醒过神，诚惶诚恐表态道：“辛巴德大人……”
“辛苦你带我来圣宫了，接下来，也请你继续为我们的大业献出一份力吧。”
束缚魔法被解除了，阿尔巴从那张高脚椅上跳了下来，低下头道：“如您所愿。”
“现在这个形态很不方便吧。不过正好圣宫的魔力可以帮你重返巅峰，算是你助我登上圣宫的报酬吧。”她的额头被人轻轻一点，体内顿时被一股庞大的魔力充荡着，有了这股力量作为支撑，她总算能变回全盛状态的成年体。
然而，这样的强盛只是一时的，如果脱离了所罗门之力她必定又会回到那副孱弱的状态。说白了她现在只能任辛巴德驱遣。
她已经失去了那位大人的力量，再也听不到深爱的声音了……现在为谁所用都无所谓了。
她的心中毫无波澜，但面上还是露出喜色：“感谢您的恩赐。”
“阿尔巴，我还有一个疑惑。”阿尔巴擡起头，看见志在必得的王者少见地露出了迷惘之色，“我，不是一个人来到圣宫的吧？”
阿尔巴斟酌字句道：“当然，您身边还有大卫长老以及七位魔神的随同，您能夺得天域乃是众望所归。”
辛巴德皱眉沉思：“大卫和魔神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我分明记得……赫尔加也同我来了这。你是开启了圣宫通道的人，难道也没有一点印象了么？”
嘿，看来那个女人的布局也并非是毫无漏洞的啊。阿尔巴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也记不太清了，这得由您自己去判断。”
“……”
头顶上方久久的沉默。
“阿尔巴，我能在伟大洪流当中留有自我意识，其实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名字。虽然疯掉的乌戈已经无法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我果然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闻言，阿尔巴无声无息扬起了嘴角，她克制地问：“噢，那您的意思是……？”
他深吸一口气，眼望四周，扬声说道：“赫尔加，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他这一声，倒是把正在研究圣宫系统的大卫和在旁监督的魔神们都吓住了。
“吾王，您这是何意，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他们的困惑没有得到本人的解答。辛巴德等了半刻，依然不见对方有现身的痕迹。
于是，他也不急，坐在阿尔巴先前坐过的椅座上，沉着地将登上圣宫以后的种种漏洞说了出来：关于两人在登上圣宫前的誓约，源之通道内的共同作战，踏入门前的交流……这一番从头至尾的梳理，倒是把覆盖在他内心的迷雾揭开了。因此，他本人更加笃定赫尔加必然在圣宫之内。
“我说你啊，就不能让我好好看戏吗……”一道声音无奈地响起，随之显形的还有赫尔加本人。不过是灵体状态下的赫尔加，她和辛巴德一样，外表都褪为了洁白寡淡的颜色。
见到本人，阿尔巴瞳孔一缩，这股力量气息……和她刚刚嗅到的不太一样！这绝对不是真身！
挥手示意其他部下少安毋躁，他抢先夺下了和眼前的人对话的权利：“你为什么要选择隐藏？还有，你是怎么在圣宫之内设下这样强力的遗忘魔法的？”
“唔，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如今的圣宫之主是辛巴德，因此在他意念下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单人座椅变幻成了一张多人软榻，赫尔加也坦然坐在了一旁，看似详尽地解释道：“你知道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不用魔杖传导就可放出魔法，所以早在之前我就有把我的身体当成魔法道具来炼成的实验。嗯……不瞒你说，在来到圣宫之前，我就已经在体内设下了一个遗忘魔法阵。在我的躯体被那个「太阳」击溃以后，我设置在体内的魔法阵也被激活了。但很遗憾，我的魔法对乌戈那样的神来说，影响还是微乎其微，否则不会让你那么快发觉出漏洞。”
“玩捉迷藏还把你玩得那么有成就感……”辛巴德嘀咕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扫视了周围一圈满脸警惕的阿尔玛托兰一派，赫尔加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你的好部下啊。”
“大卫应该跟你说过诺伦的事吧。”她说，“大卫，或许还有魔神们，他们一直将诺伦视作一种威胁。如果我不是诺伦的化身，那我登不登圣宫都无所谓，可惜我身上不存在这样的假设。所以，我一旦和你一起来到圣宫，就得在奋战力竭之后面临一些不必要的针对。”
大卫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怎么会呢，赫尔加小姐你身怀有诺伦之力，我们的大业正需要有你这样的人才。”
魔神其一的拜帕驳斥道：“但诺伦蛰伏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可知，何况她能使用所罗门王的魔力，很难不保证诺伦是否有窃取所罗门之力的打算。”
魔神其二桀派说：“但她能使用鲁夫……已经代表了她已经得到了所罗门王的认可吧。”
魔神其三弗法反而摇头：“所罗门王已经放弃了命运之网，所以这个世界的命运本就可以任人摆布……”
其他魔神都没有说话。
赫尔加笑意愈深：“大卫长老，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呀，你很清楚伊尔伊兰降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吧。因为你知道我的小秘密，所以我可不希望自己在和辛对抗神之后，被伺机而动的你一不小心给吞了。况且，辛当时也正在和洪流意志对抗，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这不正可以给你可乘之机吗？”
大卫皮笑肉不笑回敬道：“这一点我不否认。”
话已至此，遗忘魔法的效力也在「真相」的不断推进下消失了。
——表面上的「真相」是这样的。
想到这，赫尔加的脑中隐隐作痛。
好吧，诺伦说得对，她的小把戏的确撑不了多久。
圣宫之行，失去肉身在所难免，因为乌戈那道最终防御机制根本无法以人类之身破除。要登上圣宫，只能舍弃人类的身体。
更何况她的分/身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崩溃了。那轮「太阳」不仅摧毁了辛巴德的肉身，也将她的魔法分/身一并摧毁了。
为什么说是分/身呢，因为从那一次独闯圣宫时起，她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回到人间、复又陪伴辛来到圣宫的这一系列行动，都是她的本体意识通过操控分/身来完成的。
而她的本体，早就在圣宫之中，或者说，已经在圣宫之上。
因此从一开始，她就无法达到进入圣宫的基本条件——拥有灵魂鲁夫。因为她的分/身体内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可要骗过所有人，骗过乌戈，她又必须得遵从乌戈定下的进门规则。
跟着辛巴德一起登上圣宫的“赫尔加”，其实在踏入圣宫之前就已经“消逝”了。当时正在经历死亡的辛巴德可能不知这一点，但乌戈、大卫和魔神们一定能觉察到异常。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只好拜托诺伦修改了圣宫内的某些规则，尽力缩小了这些行动下有关她的影响。
可她要怎么自圆其说呢？
没办法，只能圆出一个「真相」了。
她的确在分/身之内设下了遗忘魔法，但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效力。大卫也的确心怀鬼胎，只不过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加了点修饰，并删减了没必要说明的东西而已。
她设下的魔法已经被不攻而破，但这不是重点。瞥了眼不远处的，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兀自沉浸在幻境当中的乌戈，赫尔加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万一刺激到了乌戈，让他想起来她其实不是第一回来到这……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不过，同一个规则之力反复作用在乌戈身上，居然让他出现了抗性吗，他居然记起了和辛巴德一起登上圣宫的“赫尔加”。真不愧是自古以来最强的魔导士，那她也要更加小心一些，别暴露了诺伦才行。
涉及到伊尔伊兰，阿尔巴反倒忍不住刨根问底：“吾父降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们又瞒着我对吾父做了什么事？”在伊尔伊兰降临前夕，埃尔萨梅都被所罗门王封印到了异空间里，因此后来发生的事她都不太清楚。
她的疑惑，同样是其他魔神的疑惑，潜入地底逃难以后，当时地上正发生的事他们同样不得而知。
然而两个知情者都不打算解释这件事。
大卫笑而不言，赫尔加对辛巴德说：“两个问题我都回答完了。其实我也想赶紧出现在你面前，但我没想到我的魔法居然能引起这样的效果。所以我就忍不住隐藏起来，观看后续的发展了。”
即使是魂体状态，辛巴德还是可以触碰眼前这个人。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他埋在她的颈窝，抱怨道：“你真是忍心，就不怕我会被洪流同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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