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2/2）
桑绘缓缓转过身。
她擡手，在虚空中一握，接着手指轻轻一顶，长剑出鞘，被翻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桑绘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十方剑的明光一瞬迸出，照得男人连连后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接着他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为一团浓雾。
桑绘微微偏头，对着扭曲挣扎的渊物眸光宁静，她眨了眨眼，含笑的声音好似小女儿的撒娇。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母亲。”
女人笑声娇媚，她一步一步走出阴影，白皙的脚趾径直踩在浓雾上，她面容依旧，可眉宇却透露出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肆意风流，她眯起眼睛打量着桑绘，更准确的说，是打量她手里的十方。
南商雨隐隐觉得这把剑有些熟悉，可思索了片刻，迟迟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她只好擡了擡下巴，先说。
“从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桑绘笑笑，没反驳，她笑语晏晏地问着，好似她们不过是唠闲话，而非针锋相对。
“母亲要去无名洲？”
南商雨颔首，坦言。
“我有位师姐，她将遗物落在了无名洲，我必须去取，我知道你去无名洲，是为了林丹卿，我不会干涉你，自然，你也不能干涉我。”
南商雨所说的师姐，想来想去，也只会是那一个。
桑绘的生母。
——微生昭。
桑绘心思微转，眉眼依旧满含笑意，温柔明媚，乖巧可爱，吐出的话却让南商雨面上一沉。
“可是，母亲，你觉得现在的情形，还容得你自己选择吗？”
话音刚落，南商雨的脊背便倏然不自觉冒起一股冷汗，她佯装镇定地咽了咽口水，眼皮不经意地加快了眨动。
脚下的渊物像是受到了压制，凄厉痛苦的哀嚎在一霎变小，它颤颤巍巍着祈求着，言语是控制不住的慌乱。
“尊上……求您……”
它没来得及说完，在开口的一瞬间，南商雨脚下的渊物便真正化为了虚无，南商雨喉头微动，冰凉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她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说罢，母亲。”
来自渊地的威压使得南商雨最终还是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她瞳孔放大，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连同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桑绘慢慢走近她，然后笑着用剑挑起她的下颚，南商雨目中带着怨意，对上桑绘的目光，少女面上带笑，可眸子一眼望去，便知其寒意，南商雨有一瞬恍惚，接着，她听见这个存在她名下数十年的女儿，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嗓音问道。
“谁给你传的消息？”
南商雨一愣。
“收起威压吧。”
那股来自渊地的威压悄无声息地退去，一如它悄无声息地到来。
南商雨总算得了喘息的机会，她不顾形象，径直坐在地面，避开桑绘视线，冷硬道：“不知道。”
桑绘点头，将十方收回剑鞘。
她其实本就不需要南商雨的回复，只是随口一问，即使南商雨不说，她也知道，送消息都八成是桑霁。
可南商雨见她态度如此随意，反而蹙起了眉头。
“等等。”
桑绘回眸。
“你不杀我？”
桑绘奇怪：“您很想死吗？”
南商雨被哽了下，抿唇：“……你很聪明，不杀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桑绘莞尔：“是吗？”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再次被南商雨叫住，回眸，南商雨眼神复杂，似是挣扎了许久，才对桑绘说了一句。
“离傅绪州远点，他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桑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没有再注意过南商雨。
飞鸟掠过水面，想要先桑绘一步飞入房内，桑绘也顺着向后退一步，方便空明心进入。
桑绘合了门，回头看，空明心已然找好了位置落下，她眨眨眼，目光随着桑绘的动作移动。
“你知道她在船上，也知道她是得了消息来的，更知道是桑霁传的消息，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到明面？还不杀她？”
空明心不明白。
桑绘摸着下巴，无奈耸肩：“主要是我和傅绪州都不知道无名洲的准确位置。”
空明心伸了伸脖子，抖搂抖搂翅膀，语调平静：“你没有回答我。”
桑绘笑：“自然是有理由的。”
空明心疑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桑绘很耐心：“因为我并不信任你。”
空明心没有再开口。
桑绘走到桌前，正要往杯中倒冷水，水流从茶壶倾斜，微微的雾气弥漫，桑绘一怔，伸手触摸杯壁，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片温热。
桑绘不自觉勾起唇角。
半晌她擡眸，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空明心问道：“朝雾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空明心想了想，见状，桑绘补充：“是白天让你去探查那两个人。”
一说这个，空明心便想起来了。
“她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路上碰见几个说要去找神器的，那个拿鞭子的就都杀了。”
桑绘手指缓慢在杯壁摩挲，眸底闪过一阵思绪。
神器……
微生昭遗物……
“你什么时候知道南商雨在船上的？”
寂静中，空明心突然开口，语气死板，桑绘瞥了眼她，若有所思，但只是瞬息，片刻后，她笑着轻描淡写道。
“不是我。”
空明心想了想，说：“傅绪州？”
桑绘含笑，轻抿温水。
是也不是。
最开始的消息是143告知桑绘的。
昨日桑绘一回房间，便收到了编号143通过系统给她的留言。
——昭昭的师妹在你附近，如果遇见，别告诉她你的身世。
收到后，桑绘就告知了傅绪州。
南商雨似是在多年前便从人修转为了渊物，以傅绪州对渊物的感知，很快便发现了潜藏的南商雨。
不过……143是怎么知道南商雨在她附近，又为什么不让她向南商雨告知身世？
桑绘眸光微暗，脑海似有一瞬灵光闪过，却难以捉住，她微微凝眉，沉吟不语。
另一侧，空明心再次抖动翅膀，语调恢复自然：“它们说无名洲有神器，你也要去拿神器吗？”
桑绘从思绪中抽离，她擡眸，月华落入眼底，她笑得明亮动人，她没承认却也没否认，语气意味深长。
“我可不做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