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2/2)
“不,那你就错了。”
风绪半蹲下身子,面对着那块反射不出人影的海流,沉声道。
“以二度买家的身份入海底,那位姑娘必死无疑。”
湛瑛提前让镖局的兄弟们准备好面具交给同行的几人,并让他们以镖局之人的身份跟在自己身后,而她则是顺利以封阳镖局的令牌进入海底城内。
“海底城规矩多不能乱跑,不然很容易引起怀疑,只是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等城主出面,肯定是找不到祝岚衣的踪迹,怎么办?”
一行人在侍卫的引路下往前走,湛瑛捂着嘴特意压低声音在几个人中问道。
“我去找祝岚衣,关键时刻我能化成鬼影跑得快,你们去揭开海底城城主的真面目。”
“冰渊囚笼。”
炽觞刚想离开,身旁的风绪突然开口,差点让他一个趔趄跌向前去。
“什么?”
“找到冰渊囚笼,也就能找到那位姑娘了。”风绪没多解释什么,“要快。”
否则,她会没命。
炽觞已然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那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瞬间在几人之中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剩下四人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一间纯白房间,周遭墙壁还有水流的形态,能看到深海中的群鱼。
律玦警惕地环顾四周,视线突然定格在角落的冰窟窿里,眼神瞬间锋利。
“祝岚衣来过这里。”
少煊听到律玦的声音不由朝他望去,正想询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便只见律玦腰间的玉玦闪闪发光,将远处冰窟窿里的一块几乎冰封的灵佩吸引出来,律玦伸出手心握住它,随手揣进了怀里。
二人还来不及交流,少煊便下意识拽下律玦的玉玦,迅速收到了自己的胸口,动作刚恢复如常,便见一戴着面具的素衣女子徐徐走了出来——竟是连少煊和律玦都没觉察她的脚步声。
“久等了。”
她的声音同她的外表一样,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封阳镖局掌门人……这次竟带了这么多碍事的虫子。”
那素衣女子的眼神淡淡的,但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有预料。
“你想和海底城划清界限吗?这些人,够给封阳镖局撑腰了?”
湛瑛也不同她废话,直截了当道:“你究竟是叶语玫,还是叶语瑰?”
可是那素衣女子并没有回答湛瑛的问题,反而视线在一众人之间准确找到了风绪,空灵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响起。
“你都告诉他们了?”
空气停滞了几秒钟,被那素衣女子眼神锁定的风绪擡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坦然道。
“是,我们暴露了。”
“不管你是叶语玫还是叶语瑰,我们都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可我想你的初衷并非残害生灵,纵容叶家的所作所为,况且岚衣t姑娘也是无辜的……我们谈谈,可以吗?”
“不管是谁?叶语玫和叶语瑰,她们到底谁是谁,就这么不重要吗!”
素衣女子的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波澜。
“你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活,而叶家姑娘,就只配拥有这一个身份吗!”
素衣女子的声音不大,可因其波动的情绪牵动着这间房屋周围的冰墙出现了裂痕,就如同她的内心,破碎过就无论如何都难以完全愈合。
十几年前,这间屋子还不如今日这般明亮纯白,狭小的空间潮湿又阴冷,然而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一个虚弱的女孩从襁褓之中时便被囚禁于此,直至成年。
那些黯淡时光里,没有人同她讲话,没有人教她读书写字,没有人关心她的饮食起居,只有准时的餐点送达时,能够从小窗的缝隙中窥见一些不同的光景,虽然有限得很,也能让她觉得满足了。
而她唯一的陪伴,便是冰墙外偶尔路过的自由的鱼群,她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如它们一样无拘无束地深海中流浪,好像也不错,可惜她连踏出这间房的资格都没有。
她本以为自己将十年如一日地度过漫长的全部人生,可一切的转变发生在她成年那天。
她估摸着时间,开始倒数小窗即将打开的节点。然而这一次,打开的却是大门,而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笑容诡异的男人——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明白男女的分别,也不懂那男人眼神中垂涎的欲望。
她像一件纯白无暇的瓷器,光滑剔透,没有被任何浑浊和复杂之物沾染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懵懂而无知,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此人,毫无意识危险将近。
而那个眼神猥琐的男人,本是被叶庭尧派来处理这个“妖兽转世”的女儿——
当时叶家的影响力一落千丈,叶庭尧便想出个“养人为兽”的法子,以吸引猎奇之人的眼球,再好好赚上一笔巨款。
只是此事说来新奇,也无他人尝试过,如何操作便让叶庭尧犯了难。
如此,他便头一回想起了那个自襁褓时便被扔在此处的“女儿”。
如果用自己废弃的女儿作实验,既不浪费财力,也省去了寻找目标的时间,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任务就被派给了女孩眼前的男人——
他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果然是双胞胎,跟养在叶家的大小姐模样无二,甚至因为从未接触过外界,而养成一副更加天真懵懂的模样,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邪恶的念头在男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锁进了房门,一步一步向房间中央的女孩而去,巨大的阴影瞬间包裹住了瘦弱的她。
女孩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只见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突然抱住了自己——她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也不懂得反抗,任由男人继续他脑海中肮脏的动作。
他出乎意料的轻柔,连自己都没想到宝贝在前,竟然能够如此隐忍。
像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件被精美包装又期待已久的礼物一般,他一件件拨开了女孩的衣服,指尖已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其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却越发火热。
当疼痛袭来时,女孩才骤觉恐惧。
惊慌之中她拔下自己发间唯一的发簪,狠狠的插入了埋在自己胸口的脖颈,她感觉到那个男人还没死透,便又连着在其上补上好几下,直到身上的男人没了动静。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她使出浑身力气将那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了几下,全身满是血迹。
一时间,她也顾不了那么多,随意将被剥落的衣服穿好,又从那男人的腰间取走了钥匙,夺门而出。
但是海底城的地形复杂,这又是她第一次踏足那狭小房间以外的空间,陌生的环境让女孩完全辨不清方向。
“小叶子!”
手腕猛然间被人扣住,让女孩受了惊,差点尖叫出声,幸好被来人及时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了?”
女孩浑身脏兮兮的,白皙的皮肤上几道红色的指痕和吻痕分外刺眼,还有明显的血迹残留,让他很难弃之不顾。
“我是湛珩啊,你还记得我吗?封阳镖局的湛珩。”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湛珩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有脚步声靠近,下意识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扣在女孩的脸上。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银边勾勒的盘龙和金边勾勒的凤凰各居一侧,其上还镶嵌着几颗色泽各异的宝石,怪好看的。
正好奇地摆弄着脸上面具的女孩突然又被突如其来的温暖紧紧包裹住——湛珩将自己的鹤氅披在女孩的身上,又俯身为她在脖间系了个结实的结,起身时还拢了拢大氅的下摆。
“天气冷了,可别受了风寒。”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手在大氅中小心翼翼地掖着,一手颤抖地拉着湛珩的衣服,仿佛这样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掌门人,等候室在这边。”
来人是侍卫。
“我突然想起今日还有些事亟待处理,改日再拜访,替我跟城主说声抱歉。”
湛珩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在侍卫还未回应前,便搂着女孩快速离开了。
女孩被湛珩偷偷藏在封阳镖局,停留的几日间,湛珩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深感叶家的狠毒与不择手段。
与此同时,海底城也的的确确因为这个女孩的失踪,秘密地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当时形迹可疑的湛珩,很快被叶庭尧盯上了。
湛珩深知总这样藏着女孩也不是办法,她是可怜的女孩,若是装作熟视无睹,她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
可是每每望向那样纯粹的女孩,湛珩都于心不忍,更何况他与叶家姑娘还尚有婚约,这件事也必须同叶庭尧郑重商议。
因此,某日在湛珩私宅的庭院里,他从女孩的背后环绕到她的右肩前,轻轻握住女孩的手,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
一时间,他的注意力突然停留在女孩小巧的耳朵,粉扑扑的,还隐约可见细小的白色绒毛,学着他一字一句读着书本上的文字时,还不经意间一动一动的。
湛珩不由愣了神,鬼使神差地柔声道:“小叶子,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成亲?什么是成亲?”
那时,湛珩还只是教了她简单的字句,她还不懂得人生哲理和婚姻大事为何,听到这个词时,突然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睛笑眯地望着湛珩,让他的心霎时漏了一拍。
“成亲啊——”
湛珩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这件事,可以让她更好地接受和理解。
“成亲就是,你和我两个人,因为心意互通而希望更加亲近,经过一些庄严的仪式,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如此,你和我,就是一个小家——”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庭院,我们就住在这里,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走到世间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安居……总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希望你是自由自在的,像深海的群鱼一般。”
“而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像现在这般陪着你、保护你、疼爱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你也不再是孤单一人。”
“这样的话,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