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1/2)
双生
“叶家世代流传一个古怪的传说——每隔几代叶家会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降生, 而后出世的妹妹便被视为妖兽转世,向以贩卖奇珍异兽为业的叶家报仇血恨……为了叶家的安宁,他们决定将双胞胎中的妹妹囚禁海底, 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孩子。”
连风绪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情绪稳定地袒露出叶家长久以来的秘密,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
“所以,叶语玫和叶语瑰,明明就是模样相仿、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对叶庭尧而言, 谁是叶语玫,谁是叶语瑰, 一点都不重要。
女儿出嫁那天, 他望着远去的花轿,毫无感情地对自己的心腹这样说道。
“叶家有一个女儿就够了,那便是封阳镖局的掌门夫人。”
在座之人无不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风绪,就连律玦都合群地微擡了下眼皮。
“那,湛珩所娶之人——究竟是姐姐, 还是妹妹?”
风绪的眼神中充斥着悲痛的猩红,幽深的瞳孔里似乎映射出那张熟悉而清秀的面容,不断被放大、放大。
而此时,在他们脚下的海底城中, 那素衣女子举止优雅地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那张清秀的脸庞如风绪眸中的女子般,毫无分别。
那女子脸色苍白如雪, 小巧精致的脸蛋上看不出一丝皱褶, 五官立体而深邃,不添任何多余的脂粉, 唯有眼角下一点烟粉色的胎记加以点缀。
而她一身素衣还不若其皮肤白皙光亮,只是简简单单裹着体,却颇有典雅之感,宛如一只高贵的白莲,盛开在深蓝色海底。
她缓缓从袖口中取出惯用的白纱系在发侧以遮面,随之从秀发中悬下金灿灿的玲珑配饰。
“城主。”
宫外几名蒙面侍卫恭敬地出现在她浅色的双眸中。
“那个冒牌货已关押至冰渊囚笼,该如何处置?”
“我亲自会会她。”
素衣女子的语气柔柔弱弱的,但潜藏于其语调下的杀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在众侍卫的注视下,素衣女子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向冰渊而去,脚步轻到几乎不能听闻她落地的声音。
冰渊囚笼之中,祝岚衣的双手被冰链牢牢架起,双脚因为恶寒的冷气已然无法站立,整个人的力气几乎全被冰链支撑着。
被关进来的几个时辰里,她只被强行喂了几口水,身体因为没有进食而无法提供任何热量,使得她在这深海冰地之中更加虚弱不堪。
向来擅长骗人操纵他人心绪,自己躲在阴影里坐收渔翁之利的她,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被直接洞穿的身份,而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她没能听到素衣女子的脚步声,直到素衣女子已经走到她面前,开口说了话,祝岚衣才勉强擡起脑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算计了她。
“你犯了两个错误。”
素衣女子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苍白的皮肤简直让祝岚衣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假人。
“你想用焰牙麒兽的名号试探我的反应,好知晓它是否真的被囚禁于此,让我猜猜你发现了什么——它的鬃毛?呵,那群人真是笨手笨脚的……掉在了大火焚烧后的客栈废墟里是吗?”
素衣女子只是平淡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
“那可是引湛珩上钩的筹码啊。”
她突然长袖一挥,祝岚衣的后方突显一块尖锐的冰晶,直刺穿她的左肩,在她的血肉里旋转摩擦。
“啊——”
出其不意的疼痛让祝岚衣下意识喊了出来,额头上直冒的热汗不住落下,化开了脸颊上本已结晶的雪花。
“还有这枚方家的指环——呵,方沁檀刚刚接手方家诸事,尚不敢涉足海底城的领域,而那方总管不过是方家的走狗,大街上的警告已经够他吓破胆了,怎么可能还主动送上门来让我活动筋骨?更何况,我听说方总管在方老头的眼皮底下活过一命,我t想,便是你的恩赐吧……”
素衣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骤然降至冰点。
“你的本事不小,身后还有云绘宗撑腰,可惜……”
她阖上眼皮,淡淡道:“汝川方家和云绘宗,都是我的眼、中、钉。”
话音刚落,祝岚衣右边的肩胛也被突然冒出的冰尖刺穿,鲜血将晶莹剔透的冰柱染成了猩红色,可这一次,祝岚衣咬紧下唇,忍住没有发出一声。
“既然你的诉求是焰牙麒兽,那就让它好好陪陪你吧。”
素衣女子转过身来,边往宫门外走,边擡起右手作了个手势,又好心补充道。
“焰牙麒兽以新鲜血液为食,不过近来怠慢了些,它可是饿坏了。”
话音随着宫门的关闭一并被隔绝在外,漆黑的冰渊之中,祝岚衣只能望见一双发着光的嗜血眼睛。
*
而木屋中的各位正聚精会神地等待风绪解答,谁知突然一阵巨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我们都得立刻去海底城阻止她!”
炽觞不知道在屋外偷听了多久,突然从后窗冲撞进来,满头大汗地喊道。
“祝岚衣可能出事了!”
来不及在木屋里慢慢解释,炽觞以鬼火烧木屋为威胁,催促大家边走边说,由唯二知道海底城入口的风绪和湛瑛领路。
当然,如此暴躁行事的结果便是在路上被少煊一通臭骂,但人命关天,炽觞才不在乎这些口头的责备。
“祝岚衣怎么也跑到栖迟道来了!”
炽觞不搭理律玦,而是随手将祝岚衣留下的信物扔给少煊,声音急促。
“葬花镖认得吧?焰牙麒兽的鬃毛认得吧?云绘宗的紫壤认得吧?三个东西莫名其妙凑到一起,祝岚衣想表达什么显而易见吧!”
葬花镖是封阳镖局的代表,外人不可能接触得到,除非它没能命中目标而被目标拾走。
而紫壤是湛珩出事时他们共同在客栈的废墟里寻来的蛛丝马迹。
那焰牙麒兽——莫非就是当时湛珩所护之镖。
“所以湛珩才觉得镖箱中的东西有神力——是焰牙麒兽的一部分?”
“嗯。”
炽觞依旧眉头紧锁,对少煊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肯定知道了湛珩失踪的前因后果,还有栖迟道的秘密,就自作主张跑来了——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她知道了也没用,海底城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
湛瑛在队伍前端不由撇了撇嘴,还是头一回见炽觞这么担心少煊之外的姑娘。
“那你以为她是如何知晓这其中原委!”
炽觞没忍住凶了湛瑛一句,但看见她的脸还是克制了下情绪。
“她前阵子掺和方家与姜氏的恩怨,其间消失了位方总管,之前帮方家老爷做事,我猜是祝岚衣卖了他一个人情,把知道的全向祝岚衣掀了底。”
“所以委托湛珩护镖之人便是汝川方家——是方家老爷派方总管去海底城交易得来的焰牙麒兽,故意引正在调查天地大劫的湛珩上钩,让他不会因为当时封阳镖局的动荡而拒绝接受。”
律玦在一旁缕清了前因后果,皱着眉猜测道。
“但方家本身是没有理由针对湛珩的,莫非这里面还有游云归的推波助澜?”
少煊摸了摸耳垂,疑惑道:“但游云归和海底城可是对立的——你忘记那群猎人对待云绘宗的态度了吗?”
“立场是会转变的,尤其当他们有了共同利益和目标之后——比如,湛珩。”
炽觞望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风绪,继续道。
“湛珩作为封阳镖局的掌门人一度想脱离海底城的掌控,我想,是他太过激进,让叶庭尧坐不住了,而恰恰,游云归需要湛珩的身躯作为复活梦神的胚胎。”
“所以,湛珩被游云归盯上又失踪,根本不是因为少煊当时为了救律玦,情急之下发出的几枚葬花镖——他只是借此引发事端,掩盖其真实意图罢了。”
炽觞的眼神落在湛瑛身上,在场之人只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但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
湛瑛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不甘道:“可我哥哥都如约娶了叶庭尧的女儿,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因为湛珩食言了。”
风绪站在船头冷冷地用余光瞥了眼湛瑛。
“他的私欲——既想充当大英雄抱得美人归,又想坐拥权利发扬封阳镖局的门楣,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叶庭尧是废物,但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
“他当年可是以残酷暴虐闹得人尽皆知,生生逼得自己的正室悬梁自尽……区区一个女婿的性命,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不过他自己死得也很蹊跷,就在你哥哥失踪后没多久——大概是南北大乱之后吧,于家中暴毙而亡。”
风绪已经转过头去,语气恢复如常。
“叶庭尧膝下无子,如今叶家家主不知怎么,就推举出来一个旁支里没什么用的傻小子。”
“但是海底城的交易并没有因此结束——那就说明,幕后该有操控之人,不过是选了个容易摆布的傀儡。”
少煊神色凝重,一脸忧心忡忡,饶是律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轻轻环抱着少煊的肩,让她安心。
“不过至少不用太担心祝岚衣吧,她那么神通广大,能有办法入得了海底城,自然能够轻易周旋其中,说不定还能提早我们发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湛瑛抱着胸盯着炽觞那副毫不松懈的表情,白了他一眼,嘲讽道。
“你有必要这样哭丧着脸满目愁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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