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牙麒兽(2/2)
“我看你们容貌年轻,以为是新婚小夫妻,没成想居然都有这么大个孩子了……小家伙,瞧你这身高模样,估摸着也有五六岁了吧。”
风绪向他们的位置靠近,双手插在怀中弯下腰打量着芃野,盯着她看了许久后,才偏头对着律玦道。
“不过这也怪你们,对我的凭空猜测也不反驳,我还以为自己火眼金睛呢。”
“我们也没想到小野会一路跟着我们到栖迟道来。”少煊懊恼道,“都怪我们没有交代清楚,小孩子的好奇心可是很旺盛的,是我们的疏忽,好在没碰上什么危险。”
风绪点点头,郑重道:“是啊,做父母的可得负起责任。”
二人没有细想风绪的话,以为他不过是话赶话的由衷而发。
律玦一把将芃野抱起来直接将其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大手攥着小手以保持平衡,柔声哄了几句小野后,对着风绪面露难色道。
“风绪兄,你看明日我们要去狩猎焰牙麒兽,带着小孩子总归是不安全的……可否让小女在你的木屋里等候,我们也好放心专注于狩猎。”
少煊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芃野单独留下来,便可以明目张胆地将风绪的房间搜寻一番,而明日众猎人为焰牙麒兽而战,肯定无暇顾及家中情况,她也能在其他居所里来去自如。
“留在我这里也行……”
风绪又将视线落在芃野身上,冷峻的目光倏尔柔和,眯着眼睛笑道。
“不过小家伙,你可得乖一点,不要把叔叔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嗯!”
芃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向风绪展开一个极其甜美又天真的孩童笑容。
“叔叔你真好!放心吧,小野最乖啦!”
风绪望着她的笑容只是勾了勾嘴角,没再言语——
如果她真的那么乖巧,当然会依着娘亲的叮嘱老实等候家中,又怎么会出现在栖迟道这种地方,更是准确无误地寻觅到自己的木屋正是自己爹爹娘亲所在呢。
“今晚要委屈你们一家三口挤在我那张单人床上了,好梦啊——”
风绪打了个哈欠,向这“一家三口”摆了摆手,转身回房,没有拆穿他们。
这一夜,少煊枕着律玦的手臂,轻拍着芃野的背,哄着她的同时自己也睡着了。
而芃野安安稳稳地躺在两人之间,紧紧缩在少煊的怀里,沁着她淡淡的香气和母爱般的温暖,沉沉入眠。
只有律玦在这样的氛围下回味着心尖柔软的感触,时不时望向二人沉睡的容颜,又小心翼翼地为她们掖好被子,舍不得阖眼,如此便是幸福。
*
而留在汝川处理后续事宜的炽觞果然不辜负祝岚衣所盼,迅速理清其中盘根错节,将残余势力一网打尽,并同方家一起整顿了这条嚣张又隐蔽已久的关系网,释放了许多无辜又可怜的孩童。
方沁檀专门设置一处院落,为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住所和讲学,让他们在安稳又受尊重的环境里,学有所成,他日成为栋梁之材。
最终凭着对方沁檀的信任和肯定,炽觞将肃清后的产业全数交由方沁檀手中。
如此,贩卖孩童的龌龊行径在中都、汝川及其周边境域,都被严厉打击与禁止,炽觞将黑名单上的名字一一勾画,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在汝川边界送别时,方潜特意将方家信烟交由炽觞,以便千里之外也能互通音信。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盛钧儒接过信烟小心揣在怀中,仰着张笑脸道。
“我姐夫手下的小鬼搅成快得很,有什么急事,随便差些小鬼就能解决了!”
“我的小鬼那是你能随意差遣的吗!”
炽觞不客气地拍了下盛钧儒的后脑勺,从他怀中夺过信烟放入自己衣袖里,又冲着方潜摆摆手。
“谢谢了啊方潜兄!”
方潜见二人打闹的模样,却未能笑出声来,犹豫过后,有些担忧地嘱咐道。
“炽觞兄,若你决心去栖迟道一探究竟,切记小心行事。”
炽觞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一把钩住方潜的脖子,大笑道。
“放心放心,我命不绝此,来日你和弟妹的喜酒可别忘了少我一份!”
盛钧儒见方潜的脸色忽红忽白又黑了下来,生怕方潜这个人正经的很,不识炽觞的逗,赶忙将自己姐夫扒了下来,向方潜行了个礼,匆匆辞了行。
回程路上还是如往常一般,炽觞不喜欢跟盛钧儒两个大男人肩并肩或者面对面坐在狭窄的轿子中,便还是同车夫一并而坐,喝着方沁檀特意招呼给他的酒,时不时还狼嚎几声,拉着车夫陪他一起高唱,那模样可是潇洒自在的很。
可是坐在轿中的盛钧儒无法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又何尝不像方潜一样关心炽觞的安危呢?更何况那栖迟道,可是连方潜都声称危险之处。
据方潜所说,栖迟道乃世间奇珍异兽生存之地,他们出没于森林深处,行踪隐蔽、攻击性强,只是起初对人类是并无恶意的。
但人人都有征服欲,越是倔强反抗的便越要驯服,更何况还是如此珍奇之物。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大量人类闯入栖迟道,在此地扎根等候,寻找合适的时机猎杀自己的目标。
由此,森林中的鸟兽开始剧烈反抗和攻击人类。
若是误入栖迟道,要么被猎人射杀,要么被鸟兽吞食。
当然,栖迟道的危险之处不仅在于那片有去无回的森林。
鲜为人知的是,栖迟道所指并非森林而已,还包括一处秘密的交易场所——
人们在此处将猎杀到的奇珍异兽进行高价拍卖,而买家呢多是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各自戴着面具亲临交易现场,来满足自己的癖好和趣味。
“这些交易背后依仗的便是叶家,他们以贩卖奇珍异兽发家,生意越做越大,只是近年来,现任叶家家主叶庭尧性情暴虐、不思进取、贪婪女色又不通经商之道,致使家道中落,影响力大不如前——”
当时方潜平淡的叙述着,却突然顿了顿,喉咙一紧,只觉恶心。
“他害怕自己没了荣华富贵的享受,便打起了以人为兽、圈养贩卖的主意。”
“什么!”
伴着盛钧儒巨大的惊呼声,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方沁檀和炽觞也瞪大了双眼。
“所以,中都宋家贩卖幼童的源头,或许还要从叶家的生意中谈起——毕竟,叶家养以为兽的人,是异常精美的,且没有年龄的限制。”
炽觞不可置信地望着方潜,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你说的叶家,莫非是同封阳镖局前任掌门人湛珩结亲的叶家?”
方潜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并未多想,如实答道。
“封阳t镖局与叶家的亲事当时大操大办,热闹得很,我记得湛珩娶进门的,便是叶庭尧的独女——名字记不太清了,叶家姑娘很少露面,大家都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这门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娃娃亲,本以为叶家那时威望不再,封阳镖局又春风得意,这件事会不了了之,谁知湛珩有情有义,叶家姑娘成年当年便风光迎娶了她。”
方潜只管讲自己所知道的,完全没注意到炽觞抽搐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又不痛快了,久久没有给方潜任何回应。
盛钧儒摸不着头脑,只好戳了戳炽觞,让他回了回神。
“是吗?那我倒是对栖迟道很感兴趣了。”
盛钧儒到现在也不明白炽觞到底是如何下定决心要去栖迟道一趟,若是去救玦哥和嫂子,他发现与其走散之时就会急忙回头了,更何况他在汝川这些天踏踏实实处理好如此麻烦之事,都没担心过他们一点。
有时候还真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也不知道阿姐能不能治得了他。
中途休息的时候,盛钧儒偷瞄到炽觞唤来小鬼,交代了些什么,面色十分难看,可他又不敢凑上前去关心一二,结果想离开的时候却踩到了树枝,被炽觞逮了个正着。
“你小子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又怎么了?”
炽觞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鼻梁,以为盛钧儒又有什么婆婆妈妈的事情想麻烦自己。
“没怎么啊。”
盛钧儒被炽觞的气势压得不由后退一步,仿佛拉开些距离他就能安全些。
“栖迟道非去不可吗?”
“怕我会死啊?”
炽觞撂下手,抱着胸睥睨盛钧儒。
“还是怕我会连累你一起死啊。”
“姐夫!”
盛钧儒突然蹭地一下跳起来去捂炽觞的嘴,慌慌张张道。
“什么死不死的啊,别总把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炽觞觉得这小子好笑得很,不由想要逗逗他。
“小少爷,听说过忧水吗?”
炽觞的嘴唇几乎贴在了盛钧儒的手掌心,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闷闷的。
“传说人死了就会经过忧水,由其摆渡灵魂得以轮回啊,怎么了?”
“我跟忧水可是老朋友了。”
盛钧儒起先还愣了两秒,在放反应过来后,放在炽觞嘴巴上的手迅速抽回来捂在了自己的嘴上,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不由又往后退了几步。
炽觞看到他被吓坏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嘴角微微勾起,同他擦身而过,阴霾一扫而光。
“走吧,你还不是着急回客栈等祝岚衣吗?”
听到祝岚衣的名字,他的惊吓也瞬间化为惊喜,屁颠屁颠地就跟着炽觞上了马车。
然而,当一行人抵达客栈时,盛钧儒便得知自己再一次错过了祝岚衣,坐在祝岚衣上次回来的地方痛哭不已,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祝岚衣的余香,可祝岚衣离开明明已经过了许久。
炽觞坐在远处白嫖着客栈的好酒,一边还不忘打趣盛钧儒。
“小少爷呀,你就是跟祝岚衣没缘分,你说巧不巧,偏偏赶在你离开客栈的那么几天出现……该不会,祝岚衣是故意躲着你呢吧?”
盛钧儒听罢冒了个头,随手就往炽觞的方向扔了一块抹布,然后继续埋着脑袋独自伤心。
“对了,炽觞先生,这是祝姑娘留下的东西,让我亲手交给你。”
炽觞正端着酒盅畅饮着,见店小二如是说,不由起了疑。
“岚衣为什么要给你留信物啊!”
盛钧儒蹭的一声起身,从二人手中抢过那东西。
“姐夫,你可不要到处沾花惹草!我作为阿姐最亲最爱的弟弟,可是有责任看着你的!”
“别闹了!”
祝岚衣不可能随意给炽觞什么信息的,想必定是非常重要的暗示,炽觞已经沉了脸,连语气都冰冷了几分。
“给我。”
盛钧儒见炽觞阴沉得可怕,也不敢再跟他玩闹,老老实实地讲物件双手奉还。
炽觞将手掌摊开,一枚染了血的葬花镖映入眼帘,其上一缕兽类的金色鬃毛、沾着不易察觉的紫壤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