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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准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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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托梦,绝不会害了大明江山。此子既是太祖所选,其所作所为,至今无一不是利于大明。

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顺势而为,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将来真有什么变故,那也是儿孙辈需要面对的劫数,他朱厚熜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眼前的盛世,只要这“嘉靖中兴”的完美谢幕。

决断既下,嘉靖不再犹豫,脸上那丝复杂的情绪迅速敛去,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他罕见地当场就表了态,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卿所奏,思虑周详,老成谋国。此策甚善,于国于民,皆有大益。”他略一停顿,继续道,“此事,朕会以中旨密谕内阁,不日便有明发旨意下达。陈卿既总领神机火药局,南北分局皆由卿节制,这汰换、调配军械之事,便由卿全权负责,一应细则,卿可自行斟酌处置,不必事事奏报,以免贻误时机。”

接着,他看向陈恪,目光深邃:“至于常钰及其所部新军调动驻防之事,朕会另发一道密旨给兵部及常钰本人。倭国之事,关系重大,务须机密,尔等要谨慎行事,勿负朕望。”

这番话,等于将整个计划的核心执行权,完全交给了陈恪,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和自主权。

陈恪闻言,心中狂喜,面上却极力克制,但那股发自内心的激动仍是难以掩饰,他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陈恪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信重如此,臣……臣纵肝脑涂地,亦难报陛下隆恩于万一!必当竭心尽力,办好此事,绝不负陛下托付!”

他这番感激涕零的表态,在巨大的惊喜冲击下,稍微显得有些夸张,甚至带上了几分戏剧化的色彩。

嘉靖看着他那副样子,原本沉重的心情竟也被冲淡了几分,有些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家常的随意:“起来吧,起来吧。这是在你的伯府,用不着这般大礼。好好做事,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

“是!是!臣遵旨!”陈恪连忙起身,脸上依旧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又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这才在嘉靖示意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望着陈恪离去时那轻快却依旧沉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嘉靖脸上的些许笑意渐渐淡去,重新归于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旷的寂寥。

他独自坐在椅上,良久未动。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苍老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贴身太监黄锦悄无声息地上前,递上一块温热的湿巾。

嘉靖接过,缓缓地擦拭着手指,动作慢条斯理,目光却毫无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忽然,他嘴唇微动,用一种近乎吟哦的、带着复杂沧桑意味的语调,低声念出了两句诗: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声音很轻,如同叹息,消散在暮色渐浓的房间里。

黄锦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房间内,只剩下烛火摇曳,映照着一位衰老帝王无人能懂的复杂心绪。

他对陈恪的任用,究竟是打造了一位守护大明海疆的“龙城飞将”,还是为后世埋下了一颗难以预料的种子?

这一切,或许连他自己,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他只是在当下,做出了一个他认为最符合大明利益、也最符合自己内心期望的决定。

半晌,他忽地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微哑,在这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飘忽:“黄锦。”

“奴婢在。”一直如影子般侍立在侧的老太监立刻上前半步,躬身应道。

“你说,”嘉靖并未回头,依旧看着地图,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朕今日应允陈恪此事,是对,还是错?”

黄锦低垂的眼皮下,目光微微一闪。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重若千钧。

他伺候嘉靖近四十年,从潜邸到深宫,太明白这位主子的性子了。嘉靖此刻需要的,绝非简单的阿谀奉承,但也绝不是真正的批判指摘。

他是在自问,也是在寻求一个最亲近之人某种意义上的印证,或者说,是一种无声的慰藉。

“皇爷天纵英明,烛照万里,所思所虑,皆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皇爷的决断,自然是圣明无误的。”

黄锦的声音平稳而恭顺,将一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套话娓娓道来,既表达了态度,又完美地避开了实质性的回答。

果然,嘉靖闻言,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转过头来瞥了黄锦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老滑头。跟了朕一辈子,也学了一辈子这般滴水不漏的车轱辘话。”

黄锦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老仆的敦厚笑容,腰弯得更低了些:“皇爷明鉴,奴婢愚钝,只知道忠心侍奉皇爷,皇爷觉得对的,那便是对的。朝廷大事,奴婢这等阉人,哪里懂得许多。只是……”他略一迟疑,像是斟酌着用词。

“只是什么?说。”嘉靖的目光落回前方,语气依旧平淡。

黄锦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奴婢只是觉着,自打陈伯爷入仕以来,东南开了海,倭寇渐平,北边也安宁了不少,朝廷的用度……也宽裕了些。户部、兵部的老尚书们,往年这时候怕是又要为各地的催饷文书急得跳脚,今年……似乎清静不少。奴婢愚见,若是没有伯爷为皇爷分忧,为朝廷办事,皇爷您……怕是更要劳神了。”

这番话,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没有直接评价陈恪其人,更没有回答嘉靖关于“对错”的提问。

但听在嘉靖耳中,却比任何直接的褒奖或分析都更有分量。

黄锦是在用他最熟悉、也最贴近嘉靖日常的方式,描绘了一个事实:陈恪的存在和作为,实实在在地减轻了皇帝的负担,解决了朝廷的难题。

这无关权谋,无关未来可能的隐患,只关乎当下切切实实的“好用”和“省心”。

嘉靖沉默了片刻,紧绷的肩背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黄锦的话,点破了他内心深处不愿轻易承认的一点:他需要陈恪,至少眼下,大明需要陈恪。

那些清流言官,或许能说出锦绣文章,指摘时弊,但真到了要开源、要平乱、要解决实际大难题的时候,能顶上去并且真能办成的,寥寥无几。

陈恪,无疑是其中最锋利,也最有效的一把刀。

“是啊,能办事,能办成事,能办成大事……”嘉靖低声说道,不知是感慨还是叹息。

他不再纠缠于那个没有答案的对错问题,仿佛被黄锦的话引向了另一个更实际,也让他近期越发挂怀的思绪。

“李时珍……有消息了么?”嘉靖忽然转换了话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黄锦心领神会,立刻回道:“回皇爷,按照您的吩咐,奴婢早已将您的意思,委婉地透露给了陈伯爷。以伯爷的聪慧,自然明白此事紧要,且须隐秘。想必此刻,伯爷派出去寻访李时珍先生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又是陈恪的另一项“用处”——做一些皇家或朝廷明面力量不便直接去做的事情,比如,寻访这位神医李时珍。

听到黄锦的回答,嘉靖一直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朕知道了。让他用心去找,一有确凿消息,立刻密奏。”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黄锦吩咐,“朕看,这上海伯府,景致尚可,住着也算清净。朕有些乏了,且在此处……多休养几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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