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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炉顶青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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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的冬雪,把元宝山电厂的轮廓描得格外清晰。91米高的塔炉像尊银色巨人,212根吊杆牵着弹簧组件,稳稳悬着5500吨重的设备——后来李春光总说,那吊杆多像他们这代人,一头拴着理想,一头坠着生活,得绷得紧,又得留着韧劲儿。

我带着集控八零一班的学生来实习那天,集控室的温暖裹着煤粉味,李春光正盯着仪表盘记参数。他是炉七三一班的,蓝布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钢笔别在胸口,笔帽上的漆掉了大半。见我进来,他连忙起身,递来椅子:“杨老师,这30万机组的曲线,比课本上难辨多了。”那时谁也没料到,这个总把“参数要记死,操作要留活”挂在嘴边的年轻人,会在二十年后,牵着妻子的手重新走进校园。

毕业分配的日子来得比预想中急。我协助付志光老师和学生谈话时,办公室的窗玻璃结着冰花,每进来一个学生,哈气都会在玻璃上融出一小片雾。大多数人攥着家庭情况表,声音压得低:“老师,我家就我一个男孩子,城里还有老母亲”“我对象在机床厂,要是分去元宝山,这婚事就黄了”。

轮到李春光时,他把表往桌上一放,指尖敲了敲“家庭成员”那栏——“对象李丽春,咱班的。只要把我俩分在一起,去哪都行。”他说话时腰杆挺得直,眼神却不自觉飘向窗外,那里有几个女生正凑在廊下说话,李丽春的蓝围巾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我刚要开口,他又补了句,声音轻了些:“我和丽春中学毕业就扎进农村,面朝黄土背了三年锄头。”他垂着眼,睫毛上沾了点从窗缝飘进来的雪粒,“现在好不容易回城读了书,要是再去个连棵树都长不活的地方,我不怕苦,就怕她跟着我受委屈。”我见过李丽春,高挑漂亮,她写出来的字秀气又工整。

我想起勘探元宝山电厂的设计人员说过的话:那地方就是一片黄沙,大风刮起来,几米开外看不见人,冬天冷得能把钢笔水冻住,夏天热得能在沙子里把鸡蛋闷熟。

毕业分配誓师会那天,教室里的国旗挂得格外鲜艳。同学们轮流站起来表态,“我是党的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窗玻璃都发颤。

直到李春光走上讲台,教室里突然静了。他没拿稿子,双手撑着讲台沿,目光扫过全班:“我要求去元宝山。那里要建中国第一台300兆瓦机组,课本上的理论,得在实际上练才管用——我的青春,想搁在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他却突然笑了,声音提了提:“还有,去元宝山也是李丽春的愿望。”他指了指李丽春的方向。同学们都齐刷刷看向最后一排,李丽春的脸瞬间红透,把头深深埋在书桌上,蓝围巾的边角还在轻轻抖。

李春光最后提高嗓门,像是宣告,又像是承诺:“李春光去哪,李丽春就去哪。”这句话落音的瞬间,教室里的掌声像炸开的雷,连付老师都红了眼,会后拉着我感叹:“多好的青年,多真的恋情,要是多几对这样的,咱们的分配工作哪用这么犯难。”

李春光去元宝山的那年夏天,我收到过一张明信片。照片上是还在建设的元宝山电厂塔式锅炉,钢架裸露着,像巨人的骨骼。背面是李春光的字,笔锋刚硬:“杨老师,丽春种的向日葵发芽了,就在宿舍窗台下,说等锅炉建成,花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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