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夜:此生彼岸(六)(2/2)
她被他锁在了修长四肢撑起的狭小空间里,却像融身云端,与风缱绻,似雨纠缠,不问去处,不识归路。
尽管他的吻没有再次落下,也足以让人心醉魂迷,六神无主。
临岚久久地望着他,擡手轻触他湿润的嘴角,哑声开口:“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月琢微愣:“说什么?”
“你着急和我确定关系,不就为了这事吗?怎么不继续?”她语声镇定,丝毫不染欲色。
他的眼里闪过些微迷惑,好似看不懂她:“你为何这么想?”
临岚不答,竟自说自话地摸向他的腰带,作势要解他的衣服。月琢被她的举动一惊,急欲抽身撤退,仓皇而逃。
“我没说要做这个。”
谁知他一仰身,那衣带便被她的指尖勾住,自说自话地散开了。
临岚讶然睁着眼,不知所措:她还没打算解呢!
幸亏只抽了外袍的衣带,月琢迅速掩起衣襟,制住她躁动的手,回眸一瞪:“第三次了……终归还不是夫妻,不能这么放肆。”
临岚反抓着月琢的手腕,努力坐起了身,小声道:“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也没想那样。”
月琢一时哭笑不得,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两下,反讽道:“是啊,哪有人开玩笑,自己却手抖成筛子的?你真是有胆说、没胆做。”
一言以蔽之——怂。
一场星火欲燃的缠绵戛然而止,两人肢体相离后,欲望如潮退去。他笑着放开了她,仔细系好衣带,却发觉临岚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月琢茫然了一瞬,思绪急转,蓦然意识到什么,正色问:“你……是不是对这事有阴影?”
临岚没吭声。
他心有所感,又问:“是不是……因为子澍?”
“不要提他的名字!”临岚捂起耳朵,心内泛开一阵恶寒,“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月琢了然,没再说什么,只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临岚僵硬着躯干,在他怀里躲了很久,才慢慢停止战栗。
半晌后,她闷着嗓音问道:“雍国……是被大汉取代了?”
月琢颔首道:“也是个短命王朝,皇位传到子澍手里没两年就亡了,根本不需要别人插手。”
临岚听了心无波澜,只觉意料之中。
月琢小心翼翼地问她:“当年……青藤小院为什么会爆炸?爆炸前那几天,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我知道是苻家族弟搞的鬼。”临岚回想了想,冷然道,“本来是想顺水推舟、假死脱身的,不料还是由于不会武功,逃跑时体力不支,被雍兵抓了回去。”
月琢心疼地叹了口气,垂手虚点她的右胸肋骨,语意忧惋:“你知道,我为何对这处印记耿耿于怀吗?”
临岚闻言看他,摇了摇头。
月琢坦诚道:“九百年前,我还未学过往生之术,也没有乌星杖,仅凭天赋所悟……对你进行了召魂。所以那时,我是将往生符直接画在你的灵魂上的。”
“但你仍是做到了……”
“对,正因如此,你去轮回井投胎时,冥界鬼差都会看出你有神族的庇护,因而敬你三分。但……我若身死,就不一定了。你再入轮回时,他们可能会找你麻烦,虽不至魂消魄陨,但也十分危险……”
临岚消化了好一会,才渐渐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那又如何?我今生学了医术,也练了剑术……再也不是初见你时的荒野小草,而是长成了参天大树,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人。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处处保护我的……”
月琢眉尖一舒,突然又拥住了她,不知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满腔柔情。
这才是他认识的临岚。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说完我们就休息吧,实在是困了。”
临岚笑道:“好,你说。”
他把下颌埋在她的颈窝里,热切而又真诚地叮咛道:“缃儿催眠了洛永离,但也仅是拖延时间,我们仍要按原计划毁去幻阵才行……因此,明天之事非常重要,即便万事俱备,也不可掉以轻心。”
“当然。”临岚满口答应,又道,“你想问我什么?”
月琢顿了稍久,缓缓启唇:“临岚,不论为仙为人……你活在世间,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啊,暂时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愿这一世,自在随心。”她一下一下抚过他温暖的脊背,像是禽鸟在为伴侣梳理羽毛,“你呢?”
他欣然一笑,收紧手臂,似要将她的身与心都揉进胸腔。
“我想尽我所能,扶危济困,让天下流离失所之人,都能与家人团聚、共享安康。”
“……会实现的。”临岚阖眸微笑,几如梦呓,“都会实现的,我相信你。”
这一夜,有血腥,也有旖旎;有悲伤庆幸,也有安乐沉迷。欲很短暂,情却绵长。因为大局未定,所以选择了尊重。
两人亦嗔亦诉,心绪如波,放任彼此的情感从平静到汹涌,从汹涌到泛滥,终在半困半乏间悠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