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1/2)
杀他
松陵城边,沿江东岸守着大队弟子与罗刹鸟厮杀,这个族群从江底源源不断爬上来,吃食人眼,还掀动了三两丈高的巨浪,潮水翻涌,暴力掀倒房屋,覆船毁船,逼得他们节节败退。
洪流袭进城内,至少一半的鸟随水潜入城,见正面拼杀不敌他们的刀剑,改明袭为暗害,无孔不入,吓坏了满城老小。
降妖盟会的四个长老领樊渊的令来安排各世家弟子防守,却屡出疏漏,致使罗刹鸟泛滥成灾,一干人劳心劳力忙到正午,局势仍无缓和。
凌虚一马当先守在东岸,昭歌与尹家弟子一道击杀罗刹鸟,累到精疲力竭,才从其爪牙下,抢回了些被吃掉双眼无力反抗的平民。
带着人迁移到暂未被波及的城西关后,尹世霖抽调尹家大夫来紧急救治,失去眼睛,人几乎废了大半,许多百姓在被救途中因剧痛和恐惧咬舌自尽,触柱而亡,邵虹见这惨状,又看尹惊舞与昭歌泪水盈盈,道:“上迷药,把那些要寻死觅活的人弄晕,省得你们按不住!”
尹家大夫哆哆嗦嗦答应了,经过劝慰,外加迷药加持,场院内总算安稳下来了,只余一片悲戚的哭声。
邵虹道:“我累了一夜把你们捞出来,还有要寻死的,尽快,省得浪费我家的药,你们是瞎了,好歹命还在,街上可多得是被开膛破肚死无全尸的人。”
尹世霖也劝道:“大家先活下来,齐心度过这个难关,以后的日子,总有办法过的。”
渐渐地,哭音止住了。
昭歌松了口气,忽有尹家弟子来报:“夫人,樊渊来了。”
邵虹冷淡道:“他不是病了吗,忙着为他死去的夫人伤心,这会儿怎的有空出来了。”
潮水涌到城西,地面渐湿,场子外飞来的罗刹鸟又多了,好在体型渐小,如鹰隼灰鸦,不似夜里那么夸张,尹家弟子拔剑抵抗,却没想这群小的活动更加敏捷,躲避灵流轻而易举,双方陷入胶着时,樊渊带着樊家卫家弟子赶到。
涉水而入,他们三两下便扫灭了半空凶猛的劲鸟,杀完后,樊渊望眼场院里被救下的数百民众,一个个捂着血淋淋的眼眶,痛不欲生,看来伤得挺重,呵。
他瞅向邵虹:“尹夫人,真是辛苦你们了,幸而有你们在。”
尹世霖一脸戒备,他明白昨晚闯进家里那批趁火打劫的杀手是谁派来的,还有,藏在密室里杀了庭茹,又差点杀掉他的人。
樊渊显然清楚他们发现了,他们也心照不宣,两家的敌意,只隔层薄薄的纸,一扯就显露无疑。
谁会先动手呢?
邵虹仍不急不躁,尹世霖望着她,险些忘记,她面对的是杀她儿子的仇人了。
此时邵虹心里,做何想法?
“樊掌门身体无碍了?”邵虹语气如常道,“瞧你这气色不像有病,需要我家大夫替你相看吗?”
樊渊亦泰然自若:“不劳烦了,我还得去东岸,才调了三百弟子来支援,这场动乱马上会被平定。”
邵虹一一看过他身后冷漠傲气的各家弟子,道:“但愿如此,昭天楼的审查官快到了,正好也让他瞧瞧,城内被那群妖兽祸害成什么样了。”
樊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夫人这话是在怪我监管不力了?”
邵虹道:“我是担心他们笑话,松陵城乃捉妖界起源地,世家众多,捉妖师遍地,却制不住一群妖兽,不知伤了谁的脸面?”
十六家的弟子归降妖盟会管,樊家是盟会之首,传出去,他人也只会道他樊渊无能。
樊渊道:“事发太过突然,谁能未卜先知呢。”
邵虹哂道:“突然?呵呵,是否天降横祸,京中官员来了自有定夺。”
说完,她转身去检查身边惊醒的伤患,将他们晾在一边,樊渊便不再唱独角戏,走前,视线在昭歌面庞处停留一瞬。
昭歌没把他那深寒的一眼放在心上,继续帮着尹惊舞照顾会儿伤者后,柳春骤然飞落下来道:“夫人,刚探得,有批妖兽往城南秀水镇去了。”
邵虹问:“去了多少?”
“不多,十几只,我们要去吗?”
昭歌一听就慌了,十几只不足为惧,但秀水镇没捉妖师留守,她舅舅一家还在那里呢。
“我去吧。”她擦了擦手,拎起斩妖剑。
尹惊舞撂下手里的药:“我陪你吧。”
昭歌瞧眼满院犹在哀吟痛呼的人,道:“就十几只,我自己去足够了,杀完了我再赶回来帮你们。”
她匆匆离去,尹惊舞喊道:“当心点!”
“姑娘,”有弟子给她吃定心丸,“秀水镇人少,那里的百姓听闻松陵被妖邪袭击,早躲起来了,断然不会如城内杂乱无章,陆姑娘不会有事的。”
尹惊舞点点头,目送昭歌远去,十几只罗刹鸟,的确还不够她热身的,她没什么好担忧的。
在她回头的瞬间,邵虹瞅向柳春,朝秀水镇的方向瞟了一下。
柳春会意,不动声色飞上屋顶消失在远处。
尹世霖目睹他们眉来眼去,迅速乱起来,邵虹那个意味深长的眸色是何意?昭歌去秀水镇,难道会有什么变故?
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没等他拿定主意,倒灌的江浪奔腾而来,积水猛涨,淹没了场院内外,邵虹紧急组织弟子携伤患往西边高处撤离,尹世霖被迫陷入忙碌,难做他顾。
***
樊家内,樊见山派去的两个部下及时回来了。
“公子,王九阳确如他所言,现在城内打探百姓伤亡数量,没对陆昭歌做什么,但我跟踪他时,发现桑统领方才带人从秀水镇回来了。”
比起王九阳,桑典身为紫斋统领,更得樊渊倚重,樊见山意外道:“秀水镇?”
部下犹豫道:“据我所知,陆昭歌舅舅一家便在秀水镇。”
樊见山立时明了樊渊是想对她仅剩的几个亲人下手,起身缓了缓急促的呼吸,部下懂他的纠结,道:“公子,掌门这是铁了心要对付她,您拦不住的。”
樊见山思虑片刻,望着门外道:“我去看一眼吧。”
拦不拦得住另说,他人得到现场。哪怕只看一眼呢。
部下劝慰道:“公子,您还是别去了,躲远些吧。”
“为什么?”
“您去了必定会插手,若掌门得知,您又得挨鞭子了。”
甚至以樊渊的脾性,挨鞭子都算轻的。
樊见山白了眼他:“我可不会为了她,连我自己的命都舍掉。”
他还没傻到这个程度,部下仍阻拦:“去了现场情况多变,救不救她,可就不由您了,您要真有个好歹怎么办。”
牧三途也适时进来道:“公子,您就留在家里,等候听她的死讯吧,别再悖逆掌门了,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们是亲父子,怎能为了陆昭歌那个外人闹到如今这地步呢!”
他苦口婆心,樊见山冷晲他一眼,轻蔑一笑,反而推开他飞快出去了。
***
松陵满城哄乱嘈杂,秀水镇这边倒一片死寂。
氛围隐隐不对,昭歌到了后,在两条主街上转了许久,敲门问过几户人家,都言没见到罗刹鸟。
她吩咐他们躲好别出去,匆忙跑到唐绍家。
家里一切如常,外祖父母舅母妹妹全都好好藏着,见到她,少不得一番伤情,昭歌搪塞过去,拉出了唐绍:“舅舅,这些日子家附近有来人吗?”
唐绍道:“没有,你怎的又受伤了?”
昭歌摸了摸脖子处的纱布,还好伤口没裂开,她道:“昨夜救护百姓一时不慎,那你出门,可感觉有人跟着?”
唐绍被她问得心慌意乱:“没什么异样,出什么事了?”
看来是还没被盯上,昭歌道:“那就好,松陵现下乱着,你快回去吧,带外祖他们待在家里务必小心,等除掉那些祸害后,我再来看你们。”
她越不说明白,唐绍越能胡思乱想:“丫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一丝细微的妖息自镇外传来,昭歌察觉到,立马提剑走了:“舅舅,你快回家,我没回来前,你们都别出门!”
“昭歌!”
唐绍担忧的声音飘出很远,奈何昭歌无暇顾及。
沿妖气追到镇子东南边,街尾民房店铺渐稀,地势变得空阔,最惹眼的是座荒废已久的土地庙,庙院墙外,一条小河潺潺淌过,隐约能听到点流水声,河畔这边长着大片密集竹林,河面上架了石桥,桥对岸有幽绿的田地。
除她之外,街上见不到第二个人,还算省事。
悄声走到河边,盯着脚下发黑的河面看了会儿,昭歌祭出缚妖铃没入水里,不出片刻,河水沸腾,三四个硕大的罗刹鸟被金铃惊扰而出。
它们引吭啼叫,挥动翅膀,直冲她而来,尖长的喙像弯刀开合,她三四招扫落一个,不多久,地上便躺满了罗刹鸟的尸体。
补了几剑,确定它们死透了,点燃符火扔过去,烈焰在尸体上盘旋,蔓延,黑烟随之升空,罗刹鸟独有的腐败泥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昭歌捂住鼻子,数了数,正在思索剩下的妖兽藏在哪里了,手中斩妖剑颤动了下。
这种不受控制的强烈震动,除非是遇到了大妖。
似有冰冷的针刺入了自己的太阳xue,她猛地回身,瞧街道远处,有个奇怪的东西正慢吞吞朝她行过来。
离得远,中间隔着焚烧罗刹鸟的浓烈青黑烟雾,看不太清,只见那“人”走路一瘸一拐,全身自腰往上,被艳红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如顶着一座小山,头脸都不见,简直让人怀疑他能看的到路吗。
近了,夹杂血腥味的妖气迎面涌来,昭歌闻之,满眼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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