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落雪(1/2)
紫鹃掀开门帘时,寒气裹着雪粒扑了贾悦一脸。
她正对着铜镜插最后一支珠钗,镜面蒙了层白雾,倒像被雪糊住的窗纸。
“姑娘,门房说昨夜大雪把去京的官道封了。”紫鹃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兴奋,手里的铜盆撞在门槛上,溅出几点温水。
贾悦的指尖顿在半空。
镜中映出她微挑的眉梢——沈父原定今日赴京述职,这一延,倒不知是多了场考验,还是添了分转机。
她盯着镜中自己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昨夜沈墨说的“酒浆脯醢之制”,又想起沈父书房案头那本翻得卷边的《仕宦便览》。
“去把案头那方松烟墨研开。”她取下珠钗放在妆匣里,动作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再取张洒金笺来。”
紫鹃愣了愣,却见贾悦已走到书案前,指尖抚过昨日沈墨送来的梅枝。
梅枝上还凝着雪珠,落在宣纸上洇出淡青的痕。
她提笔时,腕底似有千钧,又似无物,墨汁在纸上洇开第一句:“故园雪色深,客路归心切。”
“姑娘这是……”紫鹃捧着墨砚凑近,见她笔锋流转如溪,“欲借雪写沈老爷的归思?”
“沈老爷半生清誉,最看重‘忠’‘孝’二字。”贾悦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他急着赴京,一则为述职,二则……”她顿了顿,笔尖在“切”字末尾重重一收,“他嫡母病重在床,昨日我见他翻《京中药铺名录》,药单上写着‘长白山野山参’。”
紫鹃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明白姑娘昨夜为何遣人去寻探春取《三礼图》——《内则》里的酒浆之制是明考,可沈老爷藏在心底的孝思,才是真正的考题。
墨迹未干,贾悦已折好诗笺。
她对着烛火烤了烤边缘,又用蜜蜡封了口,这才递给紫鹃:“送书房去,要当面呈给老爷。”
紫鹃刚走,炭盆里的炭“噼啪”炸响。
贾悦望着窗纸上晃动的竹影,忽然想起方才铜镜里自己的眼睛——不是从前在贾府里那些日子的谨小慎微,倒像雪地里的寒梅,裹着霜,却藏着要破雪而出的热。
沈父正对着案头的官印出神。
窗外扫雪声碎成一片,他握着茶盏的手有些发紧——原定今日启程,如今官道封了,这一延,怕是要误了吏部考核的时辰。
“老爷,五姑娘遣人送了诗来。”张妈捧着青瓷盘进来,盘里的洒金笺还带着体温。
沈父的眉峰皱成个“川”字。
他原想考这女子《内则》,考她管家本事,考她是否配得上墨儿的清名,可这雪一阻,倒像是天要他多添几分刁难。
诗笺展开的瞬间,他指节突然顿住。
“故园雪色深,客路归心切”几个字入眼,像有人拿热毛巾敷在他发紧的太阳穴上。
再往下看“寒炉煨药计,暖阁问安时”,他喉结动了动——这不正是他昨夜对着药单发愁时,心底最没说出口的念头?
“张妈。”他声音哑得厉害,“去前院看看,五姑娘可曾用过早饭?”
张妈出去不过半柱香,回来时眉梢都带着笑:“回老爷,五姑娘在小厨房熬姜汤呢!说是雪大,仆役们扫雪辛苦,每人都要喝上一碗热的。”
沈父扶着椅背站起来。
他绕过游廊时,正见贾悦蹲在小厨房门口,手里端着陶碗,给扫雪的王二家的递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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