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斡道冲临危请命议和(1/2)
兴庆府垂拱殿内,鎏金铜炉中龙脑香的青烟如丝缕般缠绕上升,却散不开殿内凝结的刺骨寒意。
李仁孝指尖攥着灵州失守的战报,明黄绢帛在他颤抖的指节下泛起细碎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成齑粉。
案头那方西夏鎏金砚台里,墨汁早已凝结成暗青色的冰碴,映着殿顶垂下的十二盏羊角宫灯,折射出冷冽的光。
阶下群臣交头接耳的声浪如潮水般起伏,文臣宽大的广袖拂过丹陛上冰凉的金砖,发出沙沙轻响。
武将铁靴碾过波斯地毯的绒毛,留下深浅不一的压痕,两种声响交杂在一起,恰似暴雨将至。
“陛下!灵州既失,静州危在旦夕!”
枢密使野利仁荣突然暴喝一声,铁手套猛地扯开头盔系带,露出额角那道未愈的箭伤,那是三日前灵州突围时流矢划过的痕迹,此刻伤口处的血痂仍泛着暗红。
他的吼声震得梁上悬挂的西夏织锦战旗簌簌颤动,旗面上用金线绣就的铁鹞子图案在烛火下扭曲变形,宛如垂死挣扎的困兽。
“臣请陛下即刻迁都河套,凭黄河天险固守,尚可延续国祚!”
“迁都是自毁根基!”
中书令热辣公济猛地甩动象牙笏板,绯色官袍下摆扫过身旁武将的甲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指向殿外飘落的雪花,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河套苦寒之地,如何供养百官?如何囤积粮草?臣以为当效仿景宗皇帝故事,迁都河西走廊!”
“据守武威、张掖诸城,依托祁连山天险,尚可与宋人周旋!”
他话音未落,班列中文臣们纷纷摇动宽袖附和,一时间袍角翻飞,如同水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将迁都河西的声浪推向高潮。
“够了!”
李仁孝猛地将战报砸向御案,玉石镇纸被震得弹起半尺高,重重落回时在金砖上砸出刺耳的声响。
“灵州陷落不过旬日,你们便要弃守兴庆府?”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群臣,却见多数人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唯有斡道冲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殿柱阴影里,苍老的身躯在烛火与柱影的交错中微微颤抖,银白的胡须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正当朝堂争执不下时,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的细碎声响。
任太后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踉跄而入,珍珠抹额滑落至鬓角,露出额角因焦虑而生的细密皱纹。
“陛下!”
她扑倒在冰冷的丹陛前,凤袍拖曳在金砖上,绣着西夏国花马兰花的裙摆被砖石棱角勾出丝线。
“灵州守将临终前曾密奏,宋军床子弩可洞穿三层铁甲,静州城墙如何能挡?为祖宗基业计,迁都吧!”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砸在金砖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国母曹氏紧随其后,手中捧着用黄绫包裹的西夏历代先帝牌位拓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臣妾昨夜梦见太祖皇帝,他身着玄甲站在灵州城头,指着南方叹息不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穿透殿内嘈杂,“陛下若不迁都,怕是要做亡国之君啊!”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仁孝心口,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脊背撞在身后的玉屏风上,屏风中用螺钿镶嵌的飞天图案被撞得簌簌落粉,露出斑驳的木胎。
“都给我住口!”斡道冲突然上前一步,枣木拐杖重重顿在金砖上,发出金石交击般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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