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假投降巧计成虚话 再受禅依样画葫芦（2/2）

且说后主到达洛阳时，司马昭已回朝。司马昭责备后主说：“你荒淫无道，废黜贤能，政事混乱，按理应处斩。”后主面如土色，不知所措。文武大臣都上奏说：“蜀主既然已失国统，幸而早早归降，应赦免他的死罪。”于是司马昭封刘禅为安乐公，赐给住宅，每月供给用度，赐绢一万匹，僮婢一百人。其子刘瑶及群臣樊建、谯周、郤正等，都封为侯爵。后主谢恩退出。司马昭因黄皓祸国殃民，命武士将他押到街市，凌迟处死。此时霍戈探听到后主受封，于是率领部下军士归降。第二日，后主亲自到司马昭府中拜谢。司马昭设宴款待，先让魏国乐舞在席前表演，蜀官见状纷纷感伤，唯独后主面带喜色。司马昭又让蜀人表演蜀地乐舞，蜀官尽皆落泪，后主却嬉笑自若。酒至半酣，司马昭对贾充说：“人的无情竟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诸葛亮还在，也不能辅佐他长久保全国家，何况姜维呢？”于是问后主：“你还想念蜀国吗？”后主说：“这里很快乐，我不想念蜀国。”一会儿，后主起身更衣，郤正跟到厢房说：“陛下怎能回答不想念蜀国呢？倘若他再问，可哭着回答：‘先人的坟墓远在蜀地，我心中悲痛，没有一天不想念。’晋公必定会放陛下回蜀。”后主牢记在心，回到席上。酒至微醉，司马昭又问：“你还想念蜀国吗？”后主按郤正的话回答，想哭却没眼泪，于是闭上眼睛。司马昭说：“这怎么像是郤正的话呢？”后主睁开眼睛惊视道：“确实如您所说。”司马昭及左右侍从都笑了起来。司马昭因此深感后主诚实，不再对他有所疑虑。

后人有诗感叹道：“追求享乐而喜笑颜开，完全不惦念国家危亡与覆灭之哀。在异乡贪图快乐而忘记故国，方才知道后主真是个庸碌之才。”

却说朝中大臣因司马昭收复蜀川有功，于是尊他为王，上表奏请魏主曹奂。此时曹奂虽为天子，实则不能做主，政事全由司马氏掌控，不敢不从，于是封晋公司马昭为晋王，追谥其父司马懿为宣王，其兄司马师为景王。司马昭的妻子是王肃之女，生有二子：长子司马炎，身材魁梧，头发垂地，双手过膝，聪明英武，胆量过人；次子司马攸，性格温和，恭谨俭朴，孝顺友爱，司马昭十分喜爱他，因司马师无子，便将司马攸过继给他为嗣。司马昭常说：“天下是我兄长的天下。”于是司马昭受封晋王，想立司马攸为世子。山涛劝谏说：“废长立幼，违背礼法，不吉利。”贾充、何曾、裴秀也劝谏说：“长子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声望很高，相貌不凡：绝非人臣之相。”司马昭犹豫不决。太尉王祥、司空荀顗劝谏说：“前代立少子为继承人，多导致国家混乱。希望殿下三思。”于是司马昭立长子司马炎为世子。

大臣上奏称：“当年襄武县，天降一人，身高二丈多，脚印长三尺二寸，白发苍髯，身穿黄单衣，头戴黄巾，拄着藜头杖，自称:我是民王。如今特来报信：天下将换君主，很快可见太平。此人在街市游行三日，忽然消失。这是殿下的祥瑞啊。殿下可戴十二旒冠冕，建天子旌旗，出入戒备森严，乘坐金根车，配备六马，进封王妃为王后，立世子为太子。”司马昭心中暗喜；回到宫中，正想饮食，忽然中风不能说话。第二日，病情危急，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马荀顗及众大臣入宫问安，司马昭不能言语，只是手指太子司马炎便去世了，时为八月辛卯日。何曾说：“天下大事都在晋王身上；可先立太子为晋王，然后举行丧礼。”当日，司马炎即晋王位，封何曾为晋丞相，司马望为司徒，石苞为骠骑将军，陈骞为车骑将军，追谥父亲司马昭为文王。安葬完毕后，司马炎召贾充、裴秀入宫问道：“曹操曾说：‘若天命在我，我愿做周文王！’果真有此事吗？”贾充说：“曹操世代受汉朝俸禄，担心被人议论篡逆之名，所以说出此话。实际上是暗示曹丕做天子。”司马炎问：“我父王与曹操相比如何？”贾充说：“曹操虽功盖华夏，但百姓畏惧他的威严而不感怀他的恩德。曹丕继位后，差役繁重，百姓四处奔波，没有安宁的岁月。后来我宣王、景王，累建大功，广施恩德，天下人心归附已久。文王吞并西蜀，功盖天下。曹操又怎能相比呢？”司马炎说：“曹丕尚能继承汉统，我难道不能继承魏统吗？”贾充、裴秀二人再拜上奏说：“殿下正应效仿曹丕继承汉统的先例，再筑受禅坛，布告天下，登上帝位。”司马炎大喜，

第二天带剑入宫。此时，魏主曹奂连日未曾上朝，心神恍惚，举止失常。司马炎径直进入后宫，曹奂慌忙下御榻迎接。司马炎坐下后，问道：“魏国的天下，是谁的功劳？”曹奂说：“全靠晋王父祖的恩赐。”司马炎笑道：“我看陛下，文不能论道，武不能安邦。为何不把皇位让给有才有德的人呢？”曹奂大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旁边黄门侍郎张节大声呵斥道：“晋王此言差矣！从前魏武祖皇帝东荡西除，南征北讨，好不容易才得此天下；如今天子有德无罪，为何要让给他人？”司马炎大怒道：“这天下本是大汉的天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立魏王，篡夺汉室江山。我祖父三代辅佐魏国，取得天下并非曹氏的能力，实为司马氏的功劳：四海皆知。我今日难道不配继承魏国天下吗？”张节又说：“想做这种事，就是篡国的逆贼！”司马炎大怒道：“我为汉家报仇，有何不可！”喝令武士将张节乱棍打死在殿下。曹奂流着泪跪地哀求。司马炎起身下殿离去。曹奂对贾充、裴秀说：“事情已万分紧急，该怎么办？”贾充说：“天命已尽，陛下不可逆天，应当仿照汉献帝的先例，重修受禅坛，举行大礼，禅位给晋王：上合天意，下顺民情，陛下可保平安。”

曹奂听从，于是命令贾充修筑受禅坛。在十二月甲子日，曹奂亲自捧着传国玉玺，立于坛上，大会文武百官。

后人有诗感叹道：“曹魏吞并了汉室江山，司马晋又吞并了曹魏政权，天命循环的规律实在无法逃避。可怜张节为了效忠国家而死，单拳又怎能阻挡如泰山般庞大的势力？”

于是请晋王司马炎登坛，接受大礼。曹奂下坛，身着公服站在班首。司马炎端坐在坛上。贾充、裴秀分立左右，手持宝剑，令曹奂再拜伏地听令。贾充说：“自汉建安二十五年，魏国接受汉禅，至今已四十五年；如今上天福运终结，天命归于晋朝。司马氏功德隆盛，上至天际，下及大地，可立即登皇帝之位，继承魏统。封你为陈留王，前往金墉城居住；即刻起程，非经宣诏不许入京。”曹奂流泪拜谢离去。太傅司马孚哭拜在曹奂面前说：“臣身为魏臣，至死不背叛魏国。” 司马炎见司马孚如此，便封他为安平王。司马孚拒不接受，退了下去。当天，文武百官在受禅坛下两次跪拜，高呼万岁。司马炎继承魏国皇统，国号定为大晋，改年号为泰始元年，大赦天下。魏国就此灭亡。

后人有诗感叹道：“晋国的格局就像当年魏王的格局，陈留王曹奂的遭遇好似汉献帝被封为山阳公的旧事。如今又重演受禅坛前的旧事，回首当年汉献帝禅位，只能徒增伤感。”

晋帝司马炎追谥司马懿为宣帝，伯父司马师为景帝，父亲司马昭为文帝，设立七庙来光耀祖宗。哪七庙呢？分别是汉征西将军司马钧，司马钧生豫章太守司马量，司马量生颍川太守司马隽，司马隽生京兆尹司马防，司马防生宣帝司马懿，司马懿生景帝司马师、文帝司马昭：这就是七庙。大事已定后，司马炎每天上朝商议讨伐吴国的计策。

正是：汉家的城郭已不再是旧模样，吴国的江山也将迎来更迭。不知究竟如何讨伐吴国，且听下文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