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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雾母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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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亮,苏青就醒了。

窗帘没拉严,漏进一道灰白的光,照在床脚的行李箱上。箱子是昨晚临时收拾的,拉链没拉紧,露出半截折叠的工兵铲,铲刃在暗光里闪着冷光。

陈默还在睡,眉头却没松开过。他的呼吸很轻,胸腔起伏得像平静的湖面,只有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偶尔会抽搐一下,像在抓什么。

念安蜷缩在两人中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胸口的金色胎记淡得像层雾。它攥着那两块玉佩,玉质贴在皮肤上,印出淡淡的红痕,像朵没开的花。

苏青轻轻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山影被晨雾罩着,像幅晕开的水墨画。空气里飘着草木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顺着窗缝钻进来,缠在鼻尖上,甩不掉。

和哀牢山里的味道,很像。

她摸出怀里的玉佩,合璧的锁阳花在晨光里泛着暗红,纹路里像藏着血。指尖碰上去,有点烫,像有东西在里面跳。

“醒了?”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哑得像被露水浸过。苏青回头,看见他正坐起身,揉着眉心,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念安怎么样?”他问,伸手去探小家伙的额头。

“烧退了。”苏青走过去,把玉佩塞回他手里,“守墓人说的锁阳草种子,还有剩吗?”

陈默点点头,从床头柜拿起那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干瘪的黑色种子,像一粒粒小石子。“还有小半袋。”他捏起一粒,放在指尖捻了捻,“这东西真能管用?”

“不知道。”苏青看着念安沉睡的脸,“但现在,只能信它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种子倒出一点,用纸巾包好,塞进随身的口袋里。动作很轻,像在藏什么秘密。

念安在这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右眼的绿光比之前浓了些,像淬了层薄冰。它看着苏青,又看看陈默,突然伸出小手,指向窗外。

那里的晨雾正在变浓,像活过来的烟,顺着墙角往上爬,在玻璃上凝成水珠,滑出蜿蜒的痕,像根须。

“它在示警。”苏青的心一紧,“雾又来了。”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越来越浓的雾,脸色沉了沉:“不是自然的雾。”他指着玻璃上的水珠,那些水珠正慢慢聚在一起,形成细小的金色纹路,像根须在游走,“是余烬的气息。”

苏青凑近看,果然,水珠里藏着极细的金色丝缕,正顺着玻璃往里钻,像在寻找缝隙。她赶紧关上窗,拉严窗帘,把雾挡在外面。

“它在跟着我们。”陈默的声音发紧,“不管我们去哪,都甩不掉。”

念安从床上爬起来,小小的身子站在两人中间,胸口的金色胎记亮了亮。它把玉佩举起来,对着窗帘的方向,玉佩的红光透过布料渗出去,外面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像什么东西被烧到了。

雾退了。

窗帘上的红光消失后,外面的天色亮了些,晨雾像被打散的烟,渐渐淡了下去。

“念安能驱散它。”苏青松了口气,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陈默点点头,开始快速收拾东西:“现在就走,趁雾还没再聚起来。”

念安很乖,任由苏青给它穿好衣服,只是小手一直攥着玉佩,指节泛白,像抓着救命稻草。

下楼退房时,民宿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像风中的稻草人。柜台上的台历停留在昨天,纸页边缘卷了起来,沾着点黑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老板,退房。”苏青把房卡放在柜台上,声音惊动了他。

老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雾。他盯着苏青看了半天,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黄黑的牙:“你们要去山里?”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

“雾告诉我的。”老板指了指窗外,那里的雾又开始弥漫,像在回应他的话,“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人往山里钻,去那个没人能出来的洞。”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一股浓重的腥甜味从他身上飘出来,“里面有东西在叫哦,像女人哭,又像孩子笑。”

陈默拉了苏青一把,把钱放在柜台上:“不用找了。”他的声音很冷,“管好你的嘴。”

老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变得诡异,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更多的牙。他伸出手,放在台历上,指尖泛着淡淡的金色,指甲缝里藏着黑色的泥。

台历上的日期,在他触碰后,自动跳到了今天,纸页上的黑色污渍开始蠕动,像活过来的虫。

汽车驶离民宿时,苏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正站在门口,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蓝布衫的衣角在雾里飘,像假守墓人。

“他被感染了。”陈默的声音很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身上有余烬的味道。”

苏青没说话,只是把念安抱得更紧了些。小家伙靠在她怀里,胸口的胎记忽明忽暗,右眼的绿光映在车窗上,像块流动的翡翠。

他们没走大路,而是绕了条偏僻的山路,朝着哀牢山深处开。路越来越难走,路面坑坑洼洼的,布满碎石,车轮碾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骨头被碾碎。

雾又开始聚了,比刚才更浓,像化不开的牛奶,把树影泡得发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张牙舞爪的鬼。

“前面好像有东西。”苏青指着前方,雾里隐约有个黑影,立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陈默放慢车速,握紧了副驾驶座上的工兵铲。黑影越来越近,能看清是个木牌,歪歪扭扭地插在土里,上面刻着三个字,被雾水浸得发黑——

雾母洞。

“到了。”陈默踩下刹车,汽车停在木牌前,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雾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青看着木牌,上面的字迹很旧,边缘已经腐朽,像被虫蛀过。木牌后面是条小路,被杂草覆盖着,隐约能看见尽头有个洞口,被雾罩着,像头巨兽的嘴。

“就是这里?”她问,声音有点发飘。

陈默点点头,拿起工兵铲:“守墓人说,从来没人能出来。”他打开车门,一股浓重的腥甜味涌进来,比沉池边的味道更烈,像腐烂的花混着血,“但我们必须进去。”

念安突然从苏青怀里挣出来,小小的身子跳下车,朝着洞口跑去。它跑得很快,金色的胎记在雾里划出一道光,像流星。

“念安!”苏青赶紧追上去。

小家伙没回头,只是跑到洞口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们。它举起玉佩,玉佩的红光在洞口的雾里炸开,雾像被劈开的水,往两边退去,露出洞口的全貌。

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水珠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像在倒计时。石壁上刻着很多符号,扭曲的,像根须缠绕,又像人脸在哭。

“它在等我们。”陈默走到苏青身边,手里的工兵铲在发抖,“余烬在等我们把它引出来。”

苏青看着念安,小家伙站在洞口,小小的身影在雾里显得格外单薄。它胸口的金色胎记越来越亮,像在呼应洞里的什么东西。

“进去吧。”苏青深吸一口气,拉着陈默的手,“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陈默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带着汗,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像在刻下印记。

两人跟着念安走进洞口,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股陈腐的味,像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棺材。洞里很暗,只能看清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石壁上的符号在暗处闪着微光,绿色的,像磷火。

“嘀嗒,嘀嗒。”

水滴声在洞里回荡,被拉得很长,像有人在耳边数数。

走了大概十几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溶洞。洞顶挂着钟乳石,形状各异,像倒垂的冰锥,有些上面长着白色的小花,和沉池里的一样,在暗处微微发亮,像星星。

溶洞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个东西,被雾罩着,看不清是什么,只隐约能看见轮廓,像个蜷缩的人。

“那就是雾母的本体?”苏青的声音发紧,握紧了陈默的手。

陈默没说话,只是举起工兵铲,警惕地看着石台。念安朝着石台跑去,小小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像在召唤什么。

石台上的雾开始散去,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人,是个茧。

巨大的茧,像用根须和白色小花编织而成的,表面覆盖着金色的纹路,像血管在流动。茧在轻轻颤动,像里面有生命在呼吸,每动一下,周围的白色小花就亮一分,发出细碎的光。

“是外婆的茧。”陈默的声音发颤,“爷爷日记里提到过,外婆当年把雾母本体封在了自己的茧里。”

苏青看着那个茧,突然觉得很熟悉。茧的形状,像个蜷缩的孕妇,肚子的位置高高隆起,金色的纹路在那里最密集,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孕育。

念安跑到茧前,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茧的表面。茧猛地一颤,发出“嗡”的一声,金色的纹路瞬间亮起,像烧红的线。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茧里传来,苏青和陈默被吸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念安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小小的身子被金色的光芒包裹着,胸口的胎记和茧上的纹路开始同步闪烁,像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

“念安!”苏青想去拉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那力量带着灼热的温度,像隔了层火墙。

“别碰!”陈默拉住她,“余烬在引它进去!”

念安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被光芒融化。它看着苏青和陈默,右眼的绿光里充满了不舍,小小的手朝着他们的方向伸了伸,像在告别。

“不!”苏青挣扎着,想冲破那层力量,“念安,回来!”

就在这时,茧突然裂开了一道缝,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像墨汁滴进水里,迅速蔓延开来。雾气里夹杂着金色的根须,朝着念安缠过去,像要把它拖进茧里。

“锁阳草!”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布包,把种子朝着雾气撒过去。

黑色雾气一碰到种子,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像被强酸腐蚀,迅速退缩,露出后面的金色根须。根须却不怕种子,反而像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朝着念安扑过去。

“玉佩!”苏青把合璧的玉佩扔过去,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落在念安手里。

念安握紧玉佩,红光瞬间爆发,像把锋利的刀,斩断了缠过来的根须。根须落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变成黑色的灰,被风吹散。

茧剧烈地颤动起来,裂开的缝越来越大,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凄厉的,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雾母的声音。”陈默的脸色惨白,“它要出来了。”

苏青看着念安,小家伙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实体,但胸口的胎记却变得异常明亮,金红色的光芒几乎要把它吞噬。它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念安,看着我!”苏青大喊,“别被它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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