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1/2)
第 197 章
柯小禾尽量不去看任何有关战局的信息,现在她最恨的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去投资报馆,有事没事那帮人就会先把稿子给她过目。
让她不得不时刻注意到战事的变化。什么李--,冯-----------晋----------,什么--据守黄河南岸,--警备南阳。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当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这场战争不知道谁输谁赢的时候,只有柯小禾一个人为此烦躁,“当然常凯申了!”她叫起来。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直接发中央军赢!以后都别问我,你们统统给我往姓J的能赢上扯!”
一个整天言语出格的女人,怎么能知道战局变化呢?
现在人人都知道济南被桂军和阎军占了,蒋军都撤到豫南去了。
北平岌岌可危,反蒋派刚在北平成立了以李------府与南X对峙。
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非要自家报纸登蒋军必胜,这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但是员工拗不过老板,叫发只能发,这么发了好几篇特别“反”的文章之后,报馆果然被封。
不光封了,北平的公-局长赵-宽还亲自登门造访,人倒是随和,开口就是夫人心情我们理解,只是对外公开的言辞还需斟酌几番,不要让他们难做。
柯小禾是更客气,现在她可不敢乱横,最近军警坐车打人她都不吱声了。
原本报馆被封她准备消停一下,没想到没几天报馆就开了,说是卫生局长,秘书长和参事室的人作保解封的。
相比于被封,解封才是更加匪夷所思的。
报社的人都不敢大动作,只能跑去问柯小禾,接下来怎么办,到底写东风还是西风。
柯小禾披着大衣在房间里转了转,叉着腰坚定的告诉大家,“给我往肯定赢上忽悠。”
春夏相连,入夏后的一天她躺在凉亭里午休,光透过头顶的葡萄藤射下,一片阴影遮挡过来,她猛地睁开眼。
看到的是一碗发着凉气的精致小银碗,之后才是荣宁笑眯眯的脸。
“夫人,纳凉呢?来尝尝,乌梅冰霜,”荣宁俯身趴在藤椅的一边,一身军装让他显得有些威严,但现在的他更像一个调皮的大男孩,他笑着问道,“离离呢?”
立刻从里屋奔出一个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穿了最时兴的旗袍样式,见到荣宁后,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荣宁来不及的把冰霜与一封信往柯小禾身上一丢,张开双臂将跳进自己怀中的小女孩抱起来,在葡萄架下转了两圈。
离离伸手摘了一颗紫葡萄,小小的硬硬的,往荣宁嘴巴里塞去,荣宁皱着眉头吞下,小声问:“作业做完了吗?”
离离狡黠地摇了摇头,荣宁微咳一声,对柯小禾道:“我带离离去南纸店找五爷辅导功课去。”
“去吧,小孩子作业太难了,”柯小禾一边吃冰一边摆手,“你们帮离离把作业快点补齐,徐以秾回来肯定要检查的。”
荣宁奇怪地问,“您怎么知道长官要回来了?这算是机密了啊。”
“这还机密啊。”
“您连这都知道?!”荣宁惊讶。
“别贫了,赶紧吧,她有半年的功课呢。”柯小禾两口吞了冰霜,随手把信扔在地上,然后转身蜷缩起来,重新沉到午睡中。
八九月的天气,傍晚不会冷的。但柯小禾醒来时却浑身发抖,仿佛被冰水淋过一样,冷到骨髓。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发高热的感觉了。
她不确定自己怎么了,于是打了电话叫离离晚上不用送回来。然后自己开车去了医院,医生依然查不出病因。
但医生这次却多了一句,让她住院。
柯小禾拒绝了,她猜可能是吃了冰就睡觉,受了风寒吧。
风寒……她轻笑,她一个现代女人怎么会“受了风寒”?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跟蜂窝煤一样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也不想有任何人来烦她,于是每天都会强撑着精神给报馆、工厂和南纸店打电话,离离也彻底交给了叶五。
终于在第四天,当她在半夜起来倒水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
梦里把穿来之后的事都过了一遍,如走马灯一般,她不想看,却也无法停止。
她试图去触摸前方快速旋转的虚幻画面,然而手臂却无比沉重,砰的一声掉下来。
沉沉的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柯小禾觉得手脚又有了些力气,她将自己撑起来,耳边仿佛持续有一种嗡嗡的声音,似乎有一股人流在不远处喧嚣。
循着声音,慢慢走到外面。
街边正走过一队朝气蓬勃的学生,男生穿着中山装,女生们穿着淡蓝短衣与黑色百褶裙。
柯小禾听到他们在高声呼叫,停止内战。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是慕秋。
柯小禾凝视着眼前的慕秋,她似乎对这个女人感到陌生,这个身着学生制服的女子,双眼像明亮的星辰,眼眸中充满了热切。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以往标志性的马尾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剪得齐耳的短发,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一种野性,浑身是用不完的活力和青春。
可能是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太刺眼,又或者是慕秋活力四射的神采,柯小禾感到眼前一股强烈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
“你怎么啦?你还好吗?怎么看着快死了啊!”慕秋大大咧咧的问道,声音清亮。
柯小禾摇手道:“我有点发烧,没事,你……”上下打量她,“怎么跟着他们游行啊?”
“什么叫跟着,这就是我组织的!”慕秋得意的昂着下巴。
“柯怀思知道吗?他不说你?”
“关他什么事,他找他的少帅,我游我的行,你要来参加吗!”慕秋说着塞给她一面彩纸扎的小旗子,上面写着“反对内战,警惕日寇!”
“你最近干吗呢?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柯小禾赶紧显摆,像是孩子向大人炫耀自己的好成绩,“我把电车公司盘下来了!我还开了厂,有纺织厂!还有……还有报馆!我还政治捐款了!”
“……哎,你去哪?!”柯小禾话还没说完,慕秋就跟她道别,一个箭步冲回到游行队伍里。
她看着慕秋与那些学生打成一片,说笑着越走越远。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不紧不慢。十月一过,北平的温度开始下降,与她的心情一同降至冰点。
咳嗽症状有所缓解,但精力却急剧下滑,走几步路就会疲倦,检查又查不出任何原因。
花厅中的落叶与果实都被清理了,她捧着荣宁送来的一沓厚厚的家书,那是徐以秾所有的回信。
其中最近的一封是九月底的,从那之后,便是沉寂,再无任何消息。
她不敢去想太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
在十月中旬的时候,她甚至在脑海中拆解每一个字的笔画,细细地描摹,试图从中找到些许寄托。
到了十一月,她开始想要忘记徐以秾,她觉得自己的思念与感情已经被消磨完了。可是夜深时思念的痛又会突如其来的撕裂她的灵魂——
怎能不想,怎能忘记那熟悉的字迹,怎能抹掉那些属于他们的回忆。
她只好半夜爬起来,从锁掉的柜子里再拿出那些家书来反复阅读,像是在寻找他的温度,在拼凑他的笑容,在听他的声音。
几次之后,她就认输了,把那些家书统统放到枕边来,半夜醒来就拿起看,看看睡睡,经常这么一夜过去。
经过数次的反复纠结,她彻底投降于自己的情感,将那沓家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作为深夜醒来时的依靠。
夜深人静,她就会静静地拿起那沓家书,目光缠绕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深深浅浅地读出心声。
她的精力逐日消耗,越来越差。
每一个字,每一张信,都带走她一丝丝的力量。
每一次回忆,每一次思考,都让她的心变得更沉,更累。
她的精神和健康被思念和忧伤磨损,她正被一片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终于有一天,柯小禾看着镜中那个虚弱得如同透明人影的自己,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知何处升起的一股力量驱动着她,颤抖着,却坚定地走向床边,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和桌上的饭碗,茶水与食物的残渣顿时洒落一地。
双手紧紧地捧着那沓信件,向花厅迈去。她将信件猛地投入火焰,热烈的火焰席卷开去,将它们统统烧成了灰烬!
那吞噬一切的火焰灼伤了她的皮肤,却也带来了温暖的热量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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