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汝南棋劫.(1/2)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汝南棋劫
建安十四年秋,汝南郡的梧桐叶铺满官道。陈果勒住青骓马,望着前方被曹军焚烧的村落中升起的炊烟——那不是寻常人家的饭香,而是焦糊的人味。柳如烟的马车停在身侧,她掀开窗帘,露出眼中血丝:“斥候回报,于禁的‘七军’已在汝水北岸扎营,沿途强征百姓充作‘人粮’。”
马超铁枪重重顿地,枪尖刺破一具曹军丢弃的粮袋,里面滚出的不是粟米,而是掺杂着碎骨的麦麸。张绣俯身拾起一块发黑的饼状物,指腹蹭掉表面泥土,露出里面隐约的指甲盖——他猛地转身,对着草丛干呕起来。
“文绣,”陈果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当年你随曹昂征讨黄巾时,见过这种‘军粮’么?”
张绣擦去嘴角涎水,声音沙哑如破瓦:“那时公子严禁扰民,军中粮车必贴‘义仓’印记……”他忽然攥紧腰间牡丹香囊,“如今曹操治下,竟连人都要吃了么?”
徐晃策马来回踱步,环首刀在掌心敲出闷响:“于禁此人,治军严苛如铁律,却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当年在兖州,他曾为保护流民,与李典大打出手。”
“既是如此,”柳如烟展开《汝南水系图》,指尖停在“凤凰渡”缺口,“可在汝水下游筑坝蓄水,待于禁率军渡河时……”她忽然皱眉,“但需有人假意败退,引他深入。”
陈果望着远处踉跄走来的流民,其中一位妇人怀抱着已经断气的婴孩,却仍喃喃自语“莫怕,过了河就有吃的”。他转头看向张辽:“文远,你带五百轻骑佯装运粮,走凤凰渡东侧山道;孟起,你率铁骑埋伏在西岸松林,见白旗便出击——但切记,只断后军,不伤前军。”
马超挑眉:“陈兄是想让于禁看看,他的‘七军’在救民还是害民?”
“不止如此。”陈果解下披风,盖在那妇人肩头,“如烟,你带医官去搭建粥棚,用最大的锅煮粟米粥,让香气飘到汝水北岸。公明,你随我去见于禁,记得带上……”他望向徐晃腰间悬挂的半块令箭,“当年你们在濮阳共饮血酒的信物。”
戌时初,汝水河畔雾气弥漫。于禁的黑旗在北岸猎猎作响,这位“五子良将”之首手扶腰间金鈇钺,望着陈果单人独骑渡河而来,身后跟着的不是卫兵,而是推着粥车的流民老汉。
“陈使君好大的胆子。”于禁的声音如冰锥破雾,“就不怕某一声令下,让你葬身鱼腹?”
“文则(于禁字)兄若想杀我,”陈果抬手示意老汉掀开粥车木盖,热腾腾的蒸汽中飘出粟米香,“又何必在斥候回报时,特意让‘人粮’部队绕道三十里?”
于禁瞳孔骤缩。昨夜他确曾秘令前锋营避开流民聚集的村落,却不想此事竟传入陈果耳中。更令他心惊的是,陈果身后的老汉中,竟有几个是他兖州老家的乡邻,其中一人额角的疤痕,正是当年他替对方挡下的流矢所致。
“文则兄可还记得,”陈果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令箭,“初平三年,你我在濮阳城头共立‘不屠百姓’之誓?”令箭合璧的轻响中,于禁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们用鲜血在军旗上写下“救民水火”四字,如今那面旗早已在许昌的火中化作灰烬。
“陈使君此来,究竟何意?”于禁握紧腰间刀柄,却见陈果身后的流民突然跪下,有人举起破碗,有人捧着野草编成的花环。一位瞎眼老妇摸索着上前,从怀中掏出块硬饼:“于将军,这是我儿留给我的口粮,他说……说曹军里还有好人……”
硬饼落在于禁脚边,裂成两半,里面露出半颗发霉的豆子。他忽然想起上个月,自己的亲卫因私藏半块麦饼被活活打死,而曹操的粮车里,却装满从徐州抢来的蜜饯酥酪。远处,柳如烟的粥棚升起袅袅炊烟,曹军士卒们望着南岸,喉结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将军,”副将的声音带着颤抖,“弟兄们已经三日没沾米粒了,连马料都……”
“闭嘴!”于禁怒吼,却看见自己的战马正在啃食老汉车上的草绳。更远处,张辽的“运粮队”正沿着山道缓缓而行,布袋缝隙中漏出的,竟是饱满的黄粟。他忽然想起曹操在许都大宴群臣时,指着满桌珍馐说“乱世当用重典,妇人之仁不可取”,那时他腰间的金鈇钺,正沾着前一日处决逃兵的血。
“文则兄,”陈果的声音忽然放柔,“我在汝南设了‘义仓’,凡愿归降者,可带家人领得十亩良田,孩童免费入私塾,老人每月发三斤粟米。你瞧这粥棚,”他抬手掠过流民们泪水纵横的脸,“他们本是你的乡亲,如今却要靠敌营的粥水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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