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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去见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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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是说服了他。

“苏姑娘乃苏州知府之女,苏知府从主帅微时便一路相助,当年苏姑娘与主帅有婚约在身,苏姑娘是为了主帅考量才主动退让,后来主帅中毒,她又以身赴险为求解药,这才落入敌手,可她不但没有屈服,反而步步为营,为我方送上无数情报,最后以命助主帅逃脱,还亲手重伤程筠。以苏姑娘之家世,之才华,之样貌,之心性,之功劳,完全当得起皇后之位。”

秦时轻叹了声。

他对苏曲儿何尝不觉得亏欠。

但他也同样亏欠萧彤彤,何况还与承阳侯有诺在先。

如今来看,无论如何都是让萧彤彤为后,更有利于局势安稳。

张是也知秦时并非囿于儿女情长,更看重利益。

他便问:“主帅是要南境安稳还是天下安稳?”

秦时皱眉:“此话何意?”

“萧郡主身后是承阳侯,代表南境,苏姑娘身后是苏州知府,代表旧朝群臣,若苏姑娘为主帅做了这么多,还是抵不上萧郡主,难免会让前朝臣子们认为,主帅不懂感恩,连苏知府都失去价值,只怕他们早晚也会被抛弃,不如早日逃命,另做打算。天下一共有三十六州,城县无数,一旦此风盛起,主帅还能稳住人心,安坐皇位吗?”

秦时被说服了。

两日后,苏弦锦果然等到了来接她前往都城的人。

这日正是《长月有时》中的大高潮。

秦时当着群臣百姓的面,一剑刺穿了程筠胸口,围观者将刑场堵得水泄不通,真是万人空巷,喝彩声掀起的浪潮几乎能将苍穹震碎。

日日受刑,程筠虽因毒素麻痹,减了几分疼痛,却避不开身上的旧伤复发。

尤其是膝盖,本就没好,如今更连行动都不便了。

他们押着他去刑场时,是故意让他拖着伤腿走过去的,一路上被怒火中烧的百姓将烂菜叶子臭鸡蛋扔满全身,谩骂之声也不绝于耳。

虽狼狈,他却始终神情从容,并不躲闪。

他蹒跚着上了刑场,跪在天下百姓面前,也没有低头。

直到被利剑刺穿胸口时,他才终于倒了下来,那时,他听着百姓为秦时欢呼,眸中浮现的只有欣慰。

苏弦锦并没有见到行刑的过程,不知有意无意,她入城时,正好是程筠刑罚结束之时。

在散去的人潮里,她逆流而上,只见到了那一滩刺目的血迹。

彼时她静立在刑场之前,路过她的每个人都在笑。

唯有她想为程筠痛哭一场。

她仰望着蓝天,仍然见到那轮明媚的太阳。

它的光落在了每个人身上,却独独照不到程筠。

但她转过头时,见到周围普通百姓脸上洋溢着幸福,那仿佛正是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正欲氤氲出一个覆盖在冰雪下的新的春天。

她想,这就是程筠所求的。

而他成功了,所以并不遗憾。

*

秦时正是登基仪式定在了半月后,但在今晚,他撇开所有随从,独自去东宫孤坐了一晚。

萧彤彤得知此事,拿着凤印临夜来见苏弦锦。

“他现在应该需要你相陪。”她向她请求,“你去陪陪他,好么?”

苏弦锦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萧彤彤笑了下,将凤印留下来,失落略有些藏不住。

“你知道他为了让你做皇后,顶住了多大的压力么?只怕我父亲知晓此事,也会大发雷霆,甚至会从南境发兵。”

苏弦锦仍不语。

萧彤彤便垂眸道:“我已经打算离开都城,我回南境,去拦住我父亲。”

这是原文的剧情,苏弦锦并未阻止她。

“好。”她点头。

萧彤彤离开后,苏弦锦没打算去东宫找秦时。

她拿上凤印,直接去了诏狱。

如果剧情被改变会有后果,那也没什么代价比现在的结局更大。

锦衣卫全部被诛杀后,整个机构解散,诏狱如今除了程筠之外,便只有守在外面的重重侍卫。

苏弦锦去时,被守卫拦下。

“无令不得入。”

“里面有人吗?”她问。

守卫道:“大夫正在里面为罪犯止血。”

她颔首,亮出令牌。

掀眸:“还要拦我吗?”

秦时虽还未正式登基,但所有人都尊崇他的帝王身份。

她这个皇后自然也是被认可的。

守卫犹豫了下,让人去禀报上级后,才道:“皇后娘娘请进。”

苏弦锦从未来过诏狱,但在书里见得描写多了,也有些想象。

如今诏狱空空荡荡,她倒觉得与想象中有些出入。

不过几盏昏烛下,四处充斥着的腥臭腐烂气味与血腥味却仍未变,她走进时,一股寒气裹挟着腐臭扑面,复行几步,空气却又变得闷热黏腻,更令人作呕。

左丘学正在两个侍卫的看守下给程筠包扎。

程筠被绑在刑架上,头无力垂着,似陷在昏迷中。

她进来时,左丘学震惊了一瞬。

那两个侍卫也警惕地看过来,直到她亮出凤印,两人才赶紧跪下行礼。

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左丘学将棉布厚厚缠在程筠胸口处,伤口处渗出的血将前几层都染透了。

一个侍卫不由质问:“不是神医么?怎么一下午了,连血都还止不住呢。”

另一个也皱眉:“就是,再这样,人能活到明天吗?”

苏弦锦心中一动,猜测左丘学故意不尽心替程筠治伤,只怕也想早日结束他的痛苦。

可惜始终被人盯着,到底难行。

左丘学将伤口包扎好,用湿布擦了手。

“他本就虚弱,又被剑这样贯穿,哪能轻易就好?你们放心,血已经止住了,此处伤不致命,休息两日便能开始凌刑。”

说罢,他朝苏弦锦走过来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苏弦锦扫了眼几人:“你们都下去。”

侍卫一愣:“皇后娘娘要单独审讯?”

“是。”她摩挲着凤印,语气不容置疑,“若有问题,我一力承担。”

侍卫到底不敢违抗,对视一眼,喏喏往外走。

“神医。”苏弦锦唤住左丘学,那两个侍卫便也停下脚步。

她问:“我要单独审讯,他何时能清醒?”

左丘学微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给她。

“把这个往鼻下嗅一嗅即可。”

侍卫过来:“对不住,皇后娘娘,我们要检查一下。”

苏弦锦淡定将瓷瓶给他,他闻了闻,一股酸涩清凉之气直冲脑门,不由打了个喷嚏,将瓶子还她。

“多谢皇后娘娘。”

三人走了出去,左丘学到门口时身形微顿,也没有回头。

苏弦锦纤白的手从袖中落出来,手心躺着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这是左丘学方才给她的毒药。

他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做不到的事,她来。

苏弦锦走进牢房,慢慢将绑着程筠的绳索解开。

他无力地栽下来,落在她怀里。

她抱着他坐在地上,解下白狐裘盖在他身上,遮住他满身鞭痕与烙伤。

苏弦锦低下头,轻轻贴着他,血腥味几乎完全覆盖了他身上雪竹般的清冷气息。

失而复得,她轻轻拥着程筠好一会儿,像捧着易碎的琉璃,才用左丘学给的小瓶子唤醒他。

程筠脸色苍白若纸,衬得眉眼更加深邃,冷峭似雪原上的黑色山脉。

他在疼痛中紧锁眉头,混着鲜血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

她吻了吻他眼角。

轻唤他:“程筠。”

程筠浓密长睫颤了颤,却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喊不出她的名字。

苏弦锦轻抵着他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柔声:“没关系,知道我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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