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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城墙之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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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城墙之上

阴云密布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状若飞絮,轻如浮萍,在微风里迷失方向,落在行人发梢, 衣袖, 肩头。

苏弦锦试图动了动僵硬的身躯, 缓缓呼出一口白汽。

真是好冷。

好在午后风还未起,白狐裘勉强能御寒, 否则城楼上的冷风定能将她的灵魂都冻住。

她转头去看萧彤彤, 她穿得比她少多了, 一袭红衣似火, 乌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英姿飒爽。

感觉到苏弦锦的目光, 她也看了过来:“待会儿秦时来了, 你最好大声呼救,让他先救你, 毕竟我可不想看着你冻死。”

苏弦锦笑道:“你生长在南境,应该比我更怕冷吧。”

“行伍之人怕什么冷?”她扬眉, 一脸不服输, “本郡主又不是没带兵闯过苦寒之地,这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你, 柔柔弱弱的, 大家闺秀一个, 怎么跟我比得了,劝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逞能了。”

说着略顿了顿, 又满不在乎地继续道:“万一你有个好歹,只怕有人要哭死了,到时候无心恋战,苦得还是将士们。”

苏弦锦轻笑两声。

萧彤彤是担心她,可就是偏要嘴硬,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如今她们二人被绑在城楼上,寒风阵阵,旌旗招展,两侧皆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而遥遥望去,城外几里则是乌云般黑压压的一片。

那便是秦时的军队。

秦时等人尚未露面,程筠与梁恩等人同样待在城墙之下,双方兵力暂时停火,呈对峙之态。

萧彤彤见她不语,又不禁压低声音问她。

“你为何帮那奸臣小人挡一鞭子?”

苏弦锦瞧了眼不远处的景林,收回视线低声答:“有他在,你本就伤不到他。”

“我现在是在问你,伤不伤得到是另一回事。”

苏弦锦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下意识的反应吧。”

“别是你贴身照顾他,照顾出感情来了吧?还是说,你这人善良过头了,连敌人也不忍心伤害。”

她想起之前那一幕,不禁皱眉。

“而且我看他对你的态度的确不一般,难不成他看上你了?”

苏弦锦沉吟片刻,忽然道:“你说得对,他的确对我不一般。”

萧彤彤瞳孔微缩:“什么意思你不会叛变吧”

苏弦锦沉吟:“我博得程筠好感,他便准许我一定自由,连一些秘密行事都不避着我,我都记着,想着有机会一一告知秦时。”

萧彤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算什么?美人计?”

苏弦锦淡笑:“或许呢,有用就行。”

萧彤彤讥讽:“看来天底下的男人果然一个样,都难过美人关。”又对她道:“你能为秦时付出这么多,我也算是小看了你。”

原本还以为她是朵没骨气的娇花呢。

忽然一阵轰隆隆巨响——

惊得两人心脏停跳。

阴沉沉灰蒙蒙天地间,战鼓再起,一声接一声,宛若雷霆。

那是秦时军队的战鼓。

梁恩等人很快上了城墙,守城士兵皆紧张准备,弓箭手拉紧弓弩,箭尖泛着寒光。

之前尝试攻城又退去的军队再次逼近,战马嘶嘶,尘雾漫天,宛如天边席卷而来的一片巨大的黑云。

黑云停在城下,大地尽染墨色,站在城楼遥遥往城下一望,入眼皆是刀枪森林,玄铁深渊,宛若幽冥地狱。

将士分列两侧,秦时银袍银盔,高骑战马而出,大红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是黑夜中一抹亮眼殊色,宛若初升朝阳。

秦时身侧,与他并肩的乃是同样披甲上阵的承阳侯萧存,虽已年过半百,却仍不减风采,目光锐利,战意几乎凝成实质。

梁恩大步走到萧彤彤与苏弦锦之间,喝骂:“秦时!你这作恶叛乱的反贼!当初朝廷为你父定罪大逆不道,多少人为他鸣不平,说他忠心耿耿,谁知这罪到底没定错!你全家都罔负君恩,背信弃义,简直死有余辜!唯一可惜的是当初让你这条漏网之鱼逃了!”

还不过瘾,对又承阳侯大骂。

“萧存国贼!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本该守卫朝廷江山,却同流合污,帮这反贼犯上作乱!可叹承阳侯府几十年的忠名,今日全要断送在你手里!”

承阳侯大怒,反唇相讥:“梁恩你身为朝廷二品大臣,不上劝帝王,下抚将士,倒纵容程筠这等大奸之辈擅权作恶,不顾国家成败,百姓生死,江山安危!尔等鼠辈贪赃枉法,其身不正,倒敢在此狺狺犬吠!”

起风了,卷着雪狂舞,落在人身上结成冰。

承阳侯的怒喝几乎回荡在天地间,随风狠狠砸在每个角落。

“……而今天地阴阳大变,这等天子,枉坐明堂!我萧家守的乃是北朝百姓,并非他杨晟一人,他纵奸邪,诛忠臣,毁江山,我萧家军便要秉承当年对太/祖皇帝之诺,替百姓诛他!纵然身负骂名,不负百姓便无愧于心!”

梁恩本就粗人一个,被骂得不会还嘴了,一怒之下持刀架在萧彤彤脖子上,涨红了脸。

“老东西,你他娘再吼一句,我让你亲眼看着你女儿人头落地!”

萧彤彤竖眉:“你要杀便杀,我萧家人绝不受人胁迫!”

“你——”

“住手!”

秦时高声喝止。

萧彤彤看向下方那白马上的银袍少年,忍不住眼一红,忽然气势就弱了几分,她咬牙道:“秦时我告诉你,你敢顾及我,本郡主一辈子瞧不起你!”

秦时一怔,望着城楼上利刃之下还能先顾他的红衣少女,心头既愧疚又感动,一时复杂难言。

他勉强压住情绪,冷声道:“程筠呢?让他出来见我。”

梁恩下意识往后看了眼,便见那道玄色身影缓缓走出,自城墙之上露面。

两军阵前,程筠却仿佛闲庭信步,丝毫不见惧意。

他在苏弦锦旁边站定,雪被风裹挟着,停在他狐裘上,很快双肩便落了白。

苏弦锦低着头,冷得牙关打颤。

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程筠,别担心我,照你的计划来。”

垂落的余光中,她隐约可见程筠藏在袖中的手捏成拳,指骨发白。

他声音清冷,不疾不徐:“见了我,想谈什么?”

程筠与秦时静静对视着。

隔着凛然风雪,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此景让程筠恍惚想起当初在秦府门口,他们似乎也是如此见了一面。

不过当初那个全家落难的可怜少年,如今却已成长为三军统帅。

当真是时移世易。

秦时仰头,面无表情。

“放人。”

程筠轻笑:“哦?放哪一个?”

“两个都放。”

“天真。”

梁恩高声:“想要放人,可以!有本事拿你自己来换!或者退兵!”

秦时尚未回应,身旁将领便已怒声:“做你的春秋大梦!”

秦时擡手消声,冷静地望着程筠。

“程首辅,只怕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梁恩一愣,看向程筠,程筠却依然神情自若。

“哦?怎么说?”

秦时身后将士骚动了下,但见左丘学骑一匹战马而出,来到阵前。

左丘学哼道:“程筠,上次我入府为你治病,早已暗中给你下了剧毒,枉你百般小心又有何用,真以为世上还有人真心为你?”

他抱臂冷笑:“少自作多情了,我与你老师张松青的确相交一场,可你作恶太甚,胜他百倍,我早想杀你!”

“左丘学!”景林厉声,“你竟敢骗我!你什么时候给大人下的毒?我分明都用银针试了……”

“能被银针试出来的毒我怎么会用?”他打断景林,又忽然话锋一转,笑道,“还要多亏苏姑娘的帮忙,否则以你的小心谨慎,只怕我还真找不到机会。”

苏弦锦心中既想笑又觉悲哀。

她知道左丘学这也是为她清誉正名,故意这样说的。

程筠沉默片刻,淡然道:“我并无不适。”

左丘学:“你且等入夜,解药只有我有,除非你拿两位姑娘来换,否则痛不欲生,不信你就试试。”

梁恩仔细观察程筠脸色,见其如常,便先喊道:“胡说八道,我才不信!我绝不可能放人!”

虽说着,心中却犹疑不定。

景林快刀掠过,极锋利的刀风在他脸侧划过一道血线。

他双眼泛起杀意:“梁将军,你敢拿首辅大人的命去赌?”

梁恩摸到脸上刺痛粘稠,手都抖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时盯着程筠,眼神似冰雪冷冽。

程筠神情平静,眸子下压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忽然擡手掐住苏弦锦的脖子,略阴狠:“你敢与左丘学联手害我?”

他此举使秦时太阳xue猛地一跳,几乎慌了神。

“住手!放开曲儿!”

苏弦锦脸色苍白,只是闭着眼摇头,仿佛窒息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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