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2)
那一年,他晚上要休息的时候,意外接诊三位蒙面人,身上的刀伤都多到眼花缭乱,三人上药开药用了他整整一晚,好在给钱了。
那个时候的鄢九歌年纪小,身板也比现在小,所以他见鄢九歌第一眼的时候自然而然没想起来,又加上每天看诊的人多,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当年土匪般的记忆又再次涌现出来。
经过顾行止提醒,鄢九歌也想起来了:“恩,是我们。”那两个不记事的自然也不会记住顾行止,而她也是个半吊子,每天见的人多了就连许潇见了两次她都忘得彻底,后来又经历岁馀之毒,那记忆就更别提了。
“我去处理下我身上的伤口,你好好休息。”她转身就走,在待下去,她怕顾行止跳起来跟她算账,当初他们三个态度真的像个土匪,及其不好。
见人落荒而逃,顾行止一阵失笑。
回到自己院子,想要进来的宋韫直接被关在门外,屋里的人自己上药,自己换衣服,聂如柏过来的时候鄢九歌自己已经处理好了,动作相当迅速,叮嘱了几句才去给厨房看看顾行止的药怎么样。
看着门外的人,鄢九歌问:“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吗?”
宋韫依旧站在门口,没得到里面的人允许,他一步都没强行踏入。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是你让卫檀生和慕上谦埋伏的孟释和穆饶,又在提格和察娅中间把我设计的计划篡改,添油加醋的给了王飞白,是吗?”
鄢九歌走过去,大方承认:“是。”一步一步把人逼到下了台阶,站在台阶上的人恰好与下台阶的人四目相对,双手抱肩的姿态轻蔑,眸也微微垂着,似是有当初他居高临下看的她的冰冷薄情:“可那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办?要不然我给殿下支个招,威胁,恐吓,下药,利用你东宫太子的身份来压制我们鄢府和将军府,以及我。”
宋韫蹙眉,又有些慌神:“我没有,也不会这么做,我就是想不到你这么恨我。”
鄢九歌一字一句道:“殿下当初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当初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宋韫算是体会到了,如今他死磕着那可怜就差他点头同意的和离书。
这一幕正好被过来看她的江景和,爨翀,萧彧看见,话听见多少鄢九歌不知道,但既然听见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目光淡淡扫过所有人又收回视线:“怎么?太子殿下如今这状态是来请求我撤回和离书,跟你回东宫吗?”
宋韫从没奢求过:“没有,只要你高兴,在鄢府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鄢九歌直逼他:“殿下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转身就走。
宋韫连忙抓住她衣袖:“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我们是陌生人,重新认识。”
鄢九歌抽出衣袖:“不能。”
接下来几天,宋韫直接赖在鄢府,无论鄢九歌怎么赶都赶不走,王飞白的事情结束后,萧彧的身份也至此公开,永安王并没有死,与太子更没有手足相残,而提格和察娅也都被彻底赶出大晟,在街上看到这告示的时候,鄢九歌冷哼了一声。
当晚一个人翻墙出府去了趟青龙堂,见里面的人都已经没大事受伤就好,喝酒跳舞到后半夜回去路上看见江景和跟爨翀亲自来抓人,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我,我就是初来透透气。”
爨翀咬牙道:“伤好了吗?一身酒味。”
鄢九歌不说话。
被抓回去后,江景和吩咐下去,只要她伤没好就不允许私下放她出门,鄢九歌无奈,在府里待了一段时间,跟顾行止大眼瞪小眼,有事没事的时候宋韫也会在她眼前晃,晃的烦了,她就直接一巴掌呼下去。
平安过了几天,她就越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偏偏这个时候帝后弄了个家宴办给静贤公主的。
和离书还没拿到手,鄢九歌依旧要扮着太子妃的身份,珍珠步摇,广袖长衫,坐在太子身边她时不时看着自己的座位和自己座位。
不一样高,就连帝后的位置都是这般。
看的心烦。越是心烦的时候,太子该为子嗣考虑,在不为过,也是该娶侧妃良娣了。
催生和迫不及待娶侧妃,她觉得后者更好,不仅解决了子嗣问题,还解决了为了皇上后宫问题,一举两得。
宋韫还在看旁边人盯着自己座位和她座位的小姑娘,只是这一眼他就知道她想的什么。
闻言,他皱眉擡眼看着操心?父皇的后宫管不了,如今倒是管起孤的后宫了,你们一个两个上了年纪在自己府中无所事事吗?整日想的都是绵延子嗣。”
这巴掌打的相当干脆利落,太子与太子妃分居,这在朝堂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人人知晓,因此也有不少老臣在朝堂向皇上引荐自己的女儿,当不了太子妃,侧妃良娣自然也不错,将来在生个一儿半女,在等太子继位连带着整个家族都会被重用提拔。
年轻太子的手腕可谓比当年皇帝还要狠决薄情,不给任何人面子,公是公,私是私,江山社稷的大事还有商量余地,而对于自己的私事,连帝后都不曾放在眼里,更别说他们这些跟他毫无关系的老臣。
君与臣,永远都是他们跨越不了的鸿沟。
话一出口,那几个叽叽喳喳的老臣都识趣的闭嘴不在多言。而原本想打圆场的帝后也被宋韫的话无言以对。
宴会结束时,帝后单独叫住了鄢九歌,连同自己亲儿子亲女儿都被赶出去。鄢九歌看着对面二人,擡手为他们斟茶:“父皇母后想说什么便说吧。”
皇帝虽有女儿,但也免不了说话没轻没重,这个时候,还是交给长孙皇后比较妥。
“本宫就是想问问你,在府中住的可好,这么些日子没见了,韫儿也不带你来见我们,想的紧。”
鄢九歌温笑:“很好。”
长孙皇后端起面前的茶杯,柔声道:“那就好。介于当初的事是韫儿做的不对,但也有我们的过错,如今,本宫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鄢九歌点头:“母后但说无妨。”
长孙皇后笑:“ 那母后可说了,囡囡可不要生气。”
“我知道母后想问什么。”鄢九歌直视长孙皇后的眼睛,认真道:“不喜欢了,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在去纠结已经没意义了。”
在喜欢萧彧这件事上她扪心自问,毫无保留的交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后来嫁给太子后,也想过彻底放下,但这需要时间沉沦,时间越久,就越没意义,两败俱伤,自损八百的事情她绝不会做,只是让她没想到这成了宋韫拿捏她的软肋。
几句过后,帝后看自家儿媳越看越喜欢,不仅聪明,还拿得起放的下,谁年轻时没爱过一个两个,重要的是不是爱了多少,而是有缘无分时是否能放下不给对方以及自己招惹来不必要麻烦,两败俱伤的事情,最后受罪的只有自己。
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
后来说道和离,鄢九歌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的答应,她清楚自己想要的。
自由潇洒的生活。
出了太和殿,聂如柏率先走过来,问道:“皇上皇后和你说什么了?”
鄢九歌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又看向已经过来的太子,她道:“我已经和父皇母后说了,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我。”
这话让宋韫皱眉:“你想要什么生活?”
鄢九歌道:“三餐四季,粗茶淡饭,隐居山林,没有规矩,没有算计,没有人心,只有山水,一亩田地,又或者,执剑走天涯,看遍山水,看遍北漠风光,体验常人所体验不到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她直视他的眼睛,继续道:“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贵为太子的你没必要强行留在我的世界。”
说完,宋韫笑了,他好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秘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错误,在事关自己妻子这件事上,他不敢遐想,更不敢胡乱揣测。
“你我成婚时,你也不过十六,刚及笄没多久,那时我也不过十八,如今,你也十八,我二十,除了你说的第一个,第二个我可以,大不了过个五年十年在回来,有父皇在,他身体硬朗,就在让他多工作几年。”
鄢九歌只是听听,双手抱肩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现在的鄢九歌,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萧彧看出来了,鄢九歌自己想和离,但拖久了并不好,日子一久鄢炤和聂如柏就容易被人落下话柄,外加二人一直意外都是分居,更是火上浇油。
如今她这样说,一是看宋韫的态度,二是看宋韫倒是会不会这么做。
若是真这么做了,她会给他一次机会,重新认识,若是没有,那就没必要了,出去几年在回来,这和离书自然而然的也会强行让太子同意。
萧彧低眉轻笑,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这丫头比他想的还要有城府。
话说的刚刚好,从不说满,能理解很好,不能理解就当她在开玩笑。
一行人跟上去,跟在太子和鄢九歌身后。
能走在太子前面的太子妃让她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她向来最讨厌这种感觉,特意放慢脚步,等着和太子一起走,身后的人像是感觉她的意图,也特意加快步子跟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