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2)
第六十章
永安王下葬那天,鄢九歌被禁足东宫,没有太子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后来,她坐在凉亭下一坐就是一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宋韫亲自下厨准备的饭菜都被她打翻在地,在后来,她直接把自己困在屋子里,鄢炤和聂如柏来看她都被拒之门外。
聂如柏手上端着她平时最爱的糖醋小排和梅子糕,还有一壶桂花酒酿,再次开到门前敲门的时候,手还没放上前,便听见屋里的人让她进去。
开门进去,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来到床边坐下,望着憔悴不已的人女儿,温声道:“乖囡囡,我们下床吃点东西,你都已经有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鄢九歌面色有些苍白,望向桌上娘亲特意准备的饭菜,一句话没说,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桌前坐下,此刻的门是敞开的,爨翀和江景和站在门口望着盯着饭菜迟迟不动的鄢九歌。
“娘亲做了你爱吃的,我们多少吃一点。”聂如柏把那壶桂花酒酿打开,里面还冒着热气,盛在碗里放在鄢九歌面前。
鄢九歌盯着那碗桂花酒酿,看了片刻,端起碗小口小口吃着,可是,这眼泪也不争气的往下掉,滴在手背,热泪滚烫,烫的她心痛,烫的她撕心裂肺。
无声的,吃着饭。
宋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已经开始慢慢吃饭的鄢九歌,手上还拿着从市集上买来的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交给爨翀后,便在门口远远看着。
爨翀把糖葫芦和糖炒栗子放在桌上,坐在她面前,轻声道:“我剥栗子给你吃好不好?”
鄢九歌道:“我不吃。”
放下手中的碗,只喝了一碗汤,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轻声道:“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
聂如柏按住她即将要起来的身子,柔声道:“囡囡,陪娘亲说说话好不好?娘亲见你这个样子,心里害怕。”
鄢九歌便又坐下来,握住聂如柏的手,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话虽如此,心里道不出的痛无法划开,那日萧彧死在面前的样子历历在目,血泊中的人没了以往尊贵耀目的姿态,如同院子里的的山茶跌落泥潭,肮脏不堪。
心里难过,哭到最后掉不出一滴泪,胸口如同被千斤重的东西压迫喘不过气。
“娘亲,他葬在哪里了?”
聂如柏道:“葬在郊外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落霞谭。”
听到萧彧葬在落霞谭,她捂着胸口痛哭出声,哪里是曾经他向她许诺的地方,说日后娶她过门便去那隐居,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如今,却成了他的埋葬之地。
那里的水清澈见底,鸟语花香,有座萧彧临时搭成的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她爱的山茶和海棠,外面做饭的人,做家务的人,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看日出,看日落,为了舒服,参天大树下还有个秋千,而她做的最多事,就是她顽劣打扰他做事。
聂如柏搂住哭声不止的女儿,哄道:“囡囡,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鄢九歌在聂如柏的怀里,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衫,抽噎着身体道:“娘亲,我想回姑苏,我想回姑苏了,不想待着这里,这里一点也不好,我想回姑苏。”
上一次听到鄢九歌想回姑苏还是在她与太子成婚前的时候,江景和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妹妹痛彻心扉的样子。
爨翀伸手拍着她的背,又倒了杯水在桌上。
“姑苏,是她和萧彧在一起的地方,那里见证这他们相爱的过程。”
宋韫站在江景和身后,声音中的无声叹息哽咽,江景和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的事,她这个小妹是在姑苏的时候认识的永安王,并且相爱。
太子红着眼眶望着鄢九歌要回姑苏,那里不仅是他们相爱的见证,也是他爱上她的证据,起初的留意到最后的动心。
爱吗?还不够,自己的心被权力蒙蔽,所以他想娶她。一己私欲拆散了两个有情人。
如果当初没这么做,即便她和萧彧没有在一起,现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走进去,单膝跪地在鄢九歌身边,将她的身子扭过来,哽咽道:“对不起,你信我,我也是万不得已。”
情绪本就失控的鄢九歌,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怒道:“又是这句话!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逼我接受现实!威胁我!稍微有点偏离不顺你的意!你就不高兴!让我学规矩!惊蛰青稚也被你弄走!整个东宫,就像个活死人墓,凄凉又恐怖!我的身边,有谁!?都被你弄走了!!!!!”
江景和走进来将太子拉过去,不管怎么说,打了太子可是重罪。爨翀也把鄢九歌护在身后。
宋韫直接推开江景和,哑声道:“没关系,只要她高兴了,让她打。”
鄢九歌推开爨翀抓着宋韫的衣襟,道:“萧彧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他!就像你说的,你替他死过一次,这么多年,他也该偿还了!有娘生没娘养,你们皇室的当真是高高在上,连这种戳脊梁骨的话都要拿到台面上说,给那些世子千金当牛做马,我为他打抱不平,你就威胁我嫁给我你,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静贞公主死了,没有依傍,好不容熬到父亲出府,自己又死在自己的亲兄弟的手上,宋韫!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感觉不到吗!萧彧很珍惜你这个堂哥。”
宋韫道:“我就是想让你看我一眼,有错吗?”
鄢九歌松开他,一字一句道:“我承认,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忘不掉,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和你成婚以来,我有要求见过萧彧吗?又或者说我私下见过萧彧吗?没有,回门那天我就想明白了,我要认清现实,当一个好妻子。”
聂如柏拉着鄢九歌的胳膊,望向太子,轻声道:“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只是需要时间去忘,时间久了,她自然也释然了,不会去想了。”
宋韫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等着家长批评教训。
鄢九歌松开手无力垂下,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后悔了,我想和离了,宋韫,放过我吧。”
宋韫也在心中深深吸一口气,擡手想去握住她的手又放下,低着头,不敢去看她,两滴泪滴下,哑声道:“对不起.....”
他又擡头看着她,摇着头道:“能不能....不和离....我改,在也不会了。”
卑微的哀求,哀求面前这个曾经的小姑娘不要离开他,回想大概,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值得原谅。
用她的家人威胁扣上谋反,用她的哥哥未来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曾经高热的一句胡言乱语就让他失了分寸,他忘了,萧彧和她早已是过去式,如今的是他和她,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心里想的谁都不重要了。
时间会淡忘一切,同样也会淡忘曾经在刻骨铭心的感情。
曾经萧彧说过:“你就不怕九歌哪天郁结死在你面前吗!”
现在,他后悔了。
爨翀心里一惊,眼前的太子哪里还有曾经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的样子,话里话外的祈求和哽咽都在这一刻,当初的他都化为乌有。
这几日,鄢九歌一直都有好好吃饭,有聂如柏和鄢炤他们陪着,倒是也活泼了不少,但是依旧不爱笑,吃的也很少,晚上还是会被梦魇缠身睡不好。
早上吃的并不多,晚上时,聂如柏便会特意做些小点心,端着点心回到房间时,已经空无一人,桌上有一张字条。
——对不起爹爹娘亲,原谅女儿不孝,若是可以,将女儿从族谱除名。
短短两行字,聂如柏失神般的踉跄险些摔倒,眼眶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拿着纸条往外跑。江景和跟爨翀听见动静都纷纷出来,鄢炤看着这张字条,他急道:“囡囡这是要去找永安王。”
孟释和穆饶也听到动静赶来:“出什么事了?”
江景和忙道:“快去通知太子,就说太子妃失踪了。”
一听太子妃失踪,孟释也跟着着急起来,道:“殿下,殿下不知道啊,他不在房里,我们也刚刚从书房那找人出来。”
众人闻言,也立马出东宫去找。
此时此刻,鄢九歌已经上了宫墙,摘了头上象征身份的冠,脱了身上只有太子妃才能穿的华服,上面秀的黄矢秋菊被她踩在脚下。
散落的乌发被风吹起,夜色宁静,宫墙上无人把手,看着以前她曾看过无数次的盛京夜色,双手攀附在上面,站在上面,看着看着萧彧躺着血泊中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囡囡!”
宋韫迟迟赶来,望着想要跳下去的小姑娘,强压着心中害怕哄她:“我们下来好不好,我答应跟你和离,只要你下来,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皇和离,好不好?”
鄢九歌依旧望着沉重夜色,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轻声道:“不重要了,我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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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炤和聂如柏刚登上宫墙,便看见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从上面跳下去。
紧接着,宋韫从上面跳下来,脚底踩在宫墙面上,抢先一步接住鄢九歌。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少了冲击力,身下还是有血蔓延开。
染红了他的手掌,也染红了他的心。
太子失心疯般的抱着怀里的人坐在血泊中,急急赶来的还有帝后,国师,宋江沅,看着儿子失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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