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第九章
顾行止被人两边架到聂府,药箱在沈洄手上拿着,紫衣玄袍,银丝莽戴,都上扎着辫子,额间黑色抹额,与那日款式不同,辫子上的银铃也跟着摆动,发出叮铃顶楼响声。
“我说你们能不能讲点武德。”顾行止被放下,话一出口,瞥见床上躺着的人,双眸紧闭,连忙擡步上前,从被子下拿出手按在脉搏上,道:“这是怎么了?”
叶从霜把事情经过都告知于顾行止,说完之后,心也跟着提起来,生怕鄢九歌会有出什么事。顾行止按在手上的脉搏没有动,气息微弱,将死之人硬撑到现在,盯着床上的人,骤然手被人翻握住,等他再次擡眼望去时,鄢九歌已经醒来。
四目相对,鄢九歌卡在嗓子里的话因周围注视化为乌有;顾行止心中了然,通过鄢九歌方才反应,怕是除了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身体状况。
聂夫人见人醒来,在叶从霜的搀扶下走过去,道:“囡囡啊,你怎么样?不怕啊,顾先生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鄢九歌只是笑笑,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清楚的。
聂老爷安抚道:“乖囡囡,你要听顾先生的话,有他在,你会没事的。”
鄢九歌依旧点头,笑而不语。
顾行止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站起身,微微擡手,示意让沈洄把他的药箱拿过来,道:“我要先检查下小姐身上的伤口,其余人,请各位回避。”
叮嘱几句之后,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留下;顾行止关上门,提着药箱坐在床边,别过头等鄢九歌把伤口露出来。
“——谢谢。”
顾行止道:“有什么好谢的。”
鄢九歌脱掉外衣扔在地上,穿着里衣坐在床边,腿上盖着被子,道:“当初,所有人都没查出我身上中毒,他们只是说,我感染风寒,体弱多病,但其实只有我知道,我中毒了,快要死了。”
顾行止转过身,看着她肩上伤口,其余地方,一眼不曾多看,从药箱拿出药瓶,又打来干净清水清洗伤口,手法温柔,道:“你中的应该是岁馀吧,只有到冬日的时候才会发作。”
鄢九歌点头:“我不知道我中的什么,只知道,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顾行止道:“年纪轻轻说什么胡话。”手上动作逐渐轻柔下来,干净的清水变成血水,手中的帕子也渐渐被染红,鲜红的血水也变成暗红色,鄢九歌看见了,他安抚她:“放心,你会没事的。”
“有这么多人等你,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让你早早英年早逝的。”
鄢九歌侧头望着盆里的血水,哽咽道:“会吗?老天爷会眷顾我吗?”
顾行止回答的肯定:“会的——你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看着流血很多,其实就是吓唬人的。”
上完药,里衣穿好,顾行止端着一盆血水出去,让人换了新的水的进来,门彻底关上,从药箱拿出针灸包,银针软细,坐在鄢九歌面前,道:“我试着能不能把你身体里的毒逼出来,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多嘴一句,从前,你是怎么压制你体内的毒?”
鄢九歌道:“我自己封了自己的内力,而且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向来好,每到冬季,我就闭门不出,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曾出过,而且,我已经快两年不曾在碰过剑了。”
“至于如何压制,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做的,就是减少走动。”
曾经,她也幻想过,及笄之后跟随王军上战场,在战场上名扬天下。
亦或者,见见大漠黄沙,走访各地,一人一剑浪迹天涯。
顾行止道:“会好的。”
银针插入xue位,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插入她身体xue位里,身体里的血液跟着躁动起来,脖颈上青筋暴起,额间激起黄豆般大小的细汗。
疼,真的好疼,痛不欲生。
身体紧绷靠在顾行止身上,嘴里还不忘哽咽道:“疼,我好疼——”
胸口,大脑,心脏,全身上下都处于紧绷,渐渐的,蜷缩在床边。
顾行止把人放下,人还没放下,鄢九歌就身上的银针就被侵蚀成黑色,趴在床边吐出一大滩血,嘴角挂着血,坐在床边,浑身疼到想立马了结一生,她眼睛猩红,道:“疼——”
疼,好疼——
外面的人,唏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他们听见了,听见鄢九歌喊疼的声音,傅彧站在门口,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捏紧,在无人看见地方,男人的心从关上门那一刻也跟着提起来。
只是,关于这一切男人并不知情。
他紧张鄢九歌会不会出事,紧张这么娇小体弱的姑娘没有他在身边看着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好。
“砰”地一声,大门被人踹开,傅彧擡步就要进去,顾行止已经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双手握住门两边的沿边,喝道:“出去!”
傅彧阴着脸,沉冷道:“滚开!”
二人僵持不下,沈南风拍了下傅彧肩膀,道:“抱歉,他就是太着急了。”
顾行止沉着眸,重重把门关上,鄢九歌强撑着身体在床边,道:“对不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男人笑着摇头,道:“没事,他担心你,应该的。”
鄢九歌笑着没说话。
这样的逼毒方式过于狠觉,银针已经不能再用,所有银针处理干净之后,鄢九歌问道:“如何?”
顾行止道:“不行,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毒在你身体里我完全逼不出来。”
这个结果像是意料之中,并没有给鄢九歌带来多少伤感,而带来的只有,她能活多久。
“其实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像哮喘,如果你不想让别人有所察觉,那么你就对外说是哮喘。”男人提醒她,道:“以免让人怀疑。”
鄢九歌自嘲一笑,道:“哮喘?也不至于吐血。”
顾行止问:“怎么了?”
鄢九歌道:“我这至少有两年,要是哮喘,怕是也没人相信。”
顾行止想了想,又问:“那你从前足不出户的理由是什么?”
鄢九歌道:“身心懒惰,游手好闲。”
顾行止:“.......”
“不管怎么说,你终不能一辈子不出府,说自己是哮喘,保险一点。”
鄢九歌点头:“好。”
门被打开,第一个冲过来的无疑是傅彧,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问了一句又一句话,正当鄢九歌不知如何回话时,瞥见周围一片寂静,寂静的看着他们二人,就连顾行止药箱都不收了,回眸看他们。
她咳嗽两声,道:“那什么,傅彧,你不要这样,这么多人还看着呢。”
傅彧才不管,拉着她的手更紧了,防止她挣脱,道:“我不在意别人眼光,我只在意你。”
鄢九歌汗颜扶额。
聂夫人忙问:“怎么样?”
顾行止先是看了眼鄢九歌,后又看向聂夫人和聂老爷,道:“除了伤口以外,小姐有哮喘,每日到冬季时就会复发。”
“什么?!”
青稚突然喊道,一行人目光都为此吸引过来,惊蛰按住她,走上前微微行礼,问道:“先生是不是诊断错误了?奴婢与青稚在小姐身边多年,就算有哮喘我们也不会一概不知,更何况,先前在盛京的时候,也是有照顾郎中看过,都不曾提过小姐有哮喘。”
青稚也道:“是啊,先前还有宫中太医院的御医诊断过,他们都不曾说过小姐有哮喘。”
顾行止只是笑一笑,道:“哮喘并不是什么罕见疾病,发作时间也不一样,有人是夏季,有人是冬季,恰巧,你们小姐就是在冬季,而且夏季的时候室内必须保持通风,要不然随时会发作,雨季天气闷热,也尽量活动,保持屋内通风,麻烦聂夫人记下。”
后,又回答惊蛰与青稚的问题,道:“之前为什么没有诊断出来,又为什么没有被发现,是那些郎中学艺不精吗?不是,而是哮喘没发作时是与常人无异的,所以即便在医术高明的医者都不一定能诊断出来,这次发作正好被碰上,所以我才能准确无误的诊断出来。”
“所以,二位记住我方才与聂夫人交代的,不要带你们小姐去闷热人多地方,更不要带她去环境不好的地方,这些都是能够引发哮喘的原因。”他提着药箱转身又望向鄢九歌,提醒道:“别忘了,注意休息。”
鄢九歌强行把手从傅彧手中抽出,扬着嘴角假笑。
真是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少年神医’的形象算是要毁她手里。
顾行止笑的温文尔雅,聂夫人问:“那这哮喘也很难发现吗?”
他道:“这看个人体质,我猜,小姐小时候有被强身健体过,这次由于二小姐失踪,气血攻心,导致胸闷,哮喘才会发作。”
叶从霜想起先前在鬼宅的时候,也是像顾行止说的那样,要求把所有窗户门打开,现在想来,鄢九歌已经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哮喘。
送走顾行止,青稚从厨房端来已经炖好的玉米排骨汤,叶从霜伸手尚未碰到就被半路的傅彧连碗带盅端走。
叶从霜:“.......”
傅彧将汤盛出来,汤里还有几块不带骨头的肉,汤勺在碗里搅动两下,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送到鄢九歌面前,温声道:“不烫了,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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