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2/2)
游行很听雪女的话,过去了。
曾经游行体内被注射了高强度的雨光肽,祁雨潇那一针有消解的作用。
雪女的话漫不经心:“你去把蕴和给我喊过来。”游行点头,他又听见了熟悉的叹息声,他拦在雪女身旁,喊了声:“闫大人,今日就不要捉雪女回黄泉了吧?白雪山雪难惩罚还不够吗?”
黄泉的阎王叫闫易,雪女是他的义女。
严父慈父,闫易看到如今形销骨立,头发花白,原先跟花一般的女儿这个样子,他拂袖转身先是沉沉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扶一旁的雪女,他把手搭在她的脸上,极轻极轻道:“你可知道,你又走了一条什么路啊,你听爸爸的话,把婴灵弄掉……跟我回黄泉去,从此过往的事不要再计较。阿离长大了,你也见到了……你再待在人间,人就没了!”
雪女用恳切的目光看他,双眉蹙紧又摇摇头,抿紧嘴唇道:“父亲,我不知道。”
闫易脸色立即就沉了起来。
容倾与游行听到婴灵二字俱是一怔,游行去抓容倾的手忙示意他这是怎么回事,容倾举高抱起他,游行刚欲说些什么,舒城凉的声音突兀地切进来,游行赶忙跳下去,容倾没让,他说等会我们去台风雨阵眼,你先冷静。
游行叫苦耳语道:“我不想听。”
舒城凉说:“婴灵的父亲是我。”
游行跟容倾俱是明白了,或许宴会之中,在某个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两个人终究是控制不住了。
舒城凉道:“那日我被周昌明的情妇下药了,是沈瑛救了我……我对沈瑛有情,我希望伯父您能够将她放心交给我。”
闫易冷笑:“舒院长,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周昌明的情妇苏苏乃是千年的狐貍精,你与她离婚才多久?我女儿非你良人。还请自重。”
“我是叶离的父亲,我将她看作是我的亲生女儿,从未怠慢。”舒城凉刚想往下说,闫易打断他,“凭你结第三次婚?你怎么不说你克妻风流……冷漠自私呢?”
舒城凉忽然没话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早些遇见呢?
闫易又说:“我女儿雪女从前所遇非人,舒院长您亦不是良缘。”
舒城凉的人品有目共睹,但是在这不算亮堂的水牢内,他这么坦然承认了,并且愿意负责,同时事实也摆在几个人面前。舒城凉只觉得无措,头一回无措。这个时候白七爷出来了,他道:“大人,舒城凉前任妻子与那狐貍精苏苏皆是听父母之命娶的,雪女体内婴灵打掉或许就没命了,人生苦短,何尝一试?上一段不是良缘下一段就不是吗?”
“你如何保证啊?白七爷,你孤身一人在我手下工作多年……别人不心疼雪女我该心疼的。”
白七爷憨笑一声:“您要是真的仁慈,就不会把雪女困在白雪山挨罚了,何苦呢……怕就怕什么,父母辈明明就是觉得脸上无光,还打着什么以爱之名棒打鸳鸯。您好歹是黄泉之主,还怕兜不了底?”
闫易抓紧了雪女的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雪女之前喜欢周启生说什么也要在一起,吃了亏闫易就不管她。好比远嫁的女儿原先信誓旦旦,吃了亏回来自己还将她赶出去,但下一段,是良缘吗?会是正经人家嫁过去能保证不担惊受怕吗?
没有人知道。
闫易道:“舒院长,我女儿是雪妖,你如何能保证啊……”这是身为一个反省后父亲最为沉重的担忧。
舒城凉其实在发生那件事后就来黄泉找过闫易很多次了,他父母已死,不是阻碍。他跟儿子舒临风说起这件事时,舒临风倒是不意外,他一向尊重父亲,父亲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他与女儿叶离说过后,叶离点头,大笔一挥,您随便!
舒城凉自然也跟容倾说了,容倾也是他的孩子。对于姨父的选择,容倾一向是随心而动,比起自己的亲生父亲容怀书,舒城凉在他的生活中起到很大的示范作用。
舒城凉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他的。人应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为妻子为孩子为心爱的人。
上次事情发生后,舒城凉反复敲打容倾,劝告道:“耐心点。你爸疼你我说你,性子柔些……”
说得容倾十分不好意思,舒城凉也夸他长大了点。
舒城凉对闫易道:“我用我身家性命保证。”
其他的,无需多言。
后来舒城凉与雪女白头到老,生了个女儿时。雪女回想这一段感情,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在赌,赌这个男人人品好,她女儿养得那么好,高挑聪明乐天无比。
她想跟女儿在一起啊,真的很想。
舒城凉觉得自己也在赌,宴会上他说了那句重话后他实在是觉得抱歉,到底是向雪女说对不起了。他明白雪女是妖,在看到雪女将要离开审判院后,但他仍然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曾经的雪女有一副美丽的歌喉,后来没有了,这是雪女的一块心病。
当时雪女头发开始发白了,舒城凉表情郑重,他一字一句对雪女表达自己的心意,虽然连彼此的手都没有握到过,他喷了香水,他说:“很抱歉这些话太唐突了,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并不合适,但如果我说我心悦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好让我死心?”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雪女没答,她不敢赌。舒城凉很久之前便跟叶满没有了任何交集,房产变卖,拒绝来往,平素也甚少应酬。叶满以同样的手法试图再次——遭殃的却是雪女,醒来舒城凉便后悔了。
人最忌讳控制不住自己,他却仍然变成了畜生。
但没想到雪女也对自己有好感,容倾早便将叶离母亲是雪女的事告诉自己。
舒城凉也没想到过……会比想象中轻松这么多。
经过跟闫易一番讨论,舒城凉带着雪女回家养身体去了。游行跟容倾原本是来逼问季空明楚微其他事的,却来了这么一出,但是爱情啊,喜欢啊,那么突如其来,又有谁预料到明天的结果呢?
经过这一次,闫易反而是大笔一挥,像是了却一桩心病般。
他说:“黄泉楚微本就未死,你拿着这枝判官笔,亦可通过梦境找到楚微的执念……人生在世,种种不如意,积德行善之人必有后福。”
游行多嘴,他问闫易怎么就答应了……闫易说吃过一次亏了还死板那就不对了,儿女债父母心上总记挂着,错一回了不能再错第二回。
“父母理解儿女,儿女理解父母,这是双相的。黄泉孟婆汤,种种往事前生尽断。我又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人……目光那么短视做什么。说起来你们外婆又何尝不是懂了这个道理才献出了心脏的……你们还小,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喜欢,但年轻人啊,结了婚好好过日子就是最好的,相互理解,有能力的就多担点儿,没能力我们也不去多争……缘分到了谁也拦不住。”
“在一起不一定要有钱,还得是人品好,那舒城凉我看过了,人还不错。这过日子还是得讲相互理解……两个人彼此在一起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哎,老爷子我有事去了……阿行,记得常来外公这里玩儿……”
游行点头,容倾还抱着他。
牢中风大,沈曜又把季空明关起来了。
游行念叨:“哎呀,哥你是啥想法?”
“没想法啊,哪天狗要是爱上一只猪我也不奇怪……”游行笑出声,他说:“哥,我脾气好冲动啊……”
容倾抱着他轻轻松松,他道:“你这样性格就挺好的……不要听别人说三道四,老头子怎么知道什么是年轻人的喜欢?他自己就娶了三四个老婆呢……这种男人嘴上说一套自己又做一套,死了老婆真深情那就不娶嘛……人啊,有几个能碰见自己的真爱呢?你啥样我都喜欢。”
“你娇死我又不是养不起……人谈情啊最怕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也要那也要当然你什么都不要我也很头疼……要不要去吃板栗啊?我们去逛街买点东西还是去哪儿啊?”
“我想夹娃娃……可我没有钱。”
“那好说,去哪都行……”
“我要去吃烧烤……”
“走!我陪你去!”容倾不吃辣,但他会做很多辣菜。游行最讨厌下厨,但他也还是学了很多容倾爱吃的菜式。
“我能跟你牵个手吗?”
“风大,你确定?”
“嗯啊。祁雨潇一点都不问我……话说楚微是幼儿园老师,她怎么就死了呢?”
风还是太大,容倾把游行放在大衣里捂着,他道:“前面就是楚微的幼儿园了,等会儿我们去看看。”
“好冷啊,骨头疼。以后得穿条秋裤了。”
游行本来想下来,可他实在是不适应小孩子的生活,天空骤然变宽广了,他又开始唠:”“哥啊。”
“嗯哼?有什么话就说呀,我又不是不在。”
“我还真怕你不在!前阵儿心惶惶的,工作不着急呀,又不是要证明什么,容倾是世界上最棒的人!我老是担心你有事儿,不踏实……看你抹杀力进化了,我好像安下心了,头老是疼啊……生活好难,我好想当个宝宝,回娘胎重塑……”
“傻,你啊你……”容倾给他掏出一颗奶糖,他说:“你的刀呢?”
“啊……被偷了?”
容倾带了思年刀,他摸了摸游行的头,忽道:“我们进到那个七年前的时空了。”
“为什么?”
“不知道。去看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