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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安达的日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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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安达的日记

0: 00,照例记今天的日记。

今日无话可说。

学生们都糟糕透了。那个博士生,叫冯·哈布斯堡·霍廷根的,听说是某某老贵族的子弟,也一样货色。告诉我他去年一个字也没写出来,今年又延毕了!

我是个贵族主义者,但若再多几个冯什么玩意被塞进我课题组,我绝对当即立刻改道支持谢诠。

……没有一个脑子开窍的家伙,各个都是棒槌。

哦,对了。组会上还和人因为柏拉图吵了一架。

不清楚和我吵架的人是谁,穿着制服,好像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我们交换了邮箱。那家伙不可理喻,居然不向我认输。我给他发了书单,让他打好基础再来找我,我非要把架吵完不可。

今天又是浪费空气的一天。烦死了。

2: 00,失眠。

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边翻滚边想起行野白天和我说的那些话。

他说: “安达先生该把目光放得宽广些,多接触些年轻人。”

我说: “我已经不得不接触足够多的年轻人了。”

行野: “收论文改论文骂学生,这不叫接触,这叫压迫。我说‘接触’,是让您和他们交朋友。”

我回想了一下本科生课上那些战战兢兢,掉毛鹌鹑般的家伙,又想了想那几个畏畏缩缩,看见我就想拔腿跑的研究生……

好吧,大概的确没有学生会愿意和我交朋友。

行野: “您毕竟在银联大教书,那不是全银河最好的人才聚集地吗”

……那我可真为银河的最高水准感到遗憾。

裴行野见状,只得又退了一万步,就像他一贯那样:

“至少见见方彧吧,安达先生。她在银联大也是独一无二,见见她,您绝不会后悔的。”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还没下定决心要从政。再说,和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见面太消耗能量了。”

行野好像对此很担心的样子,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他一直对我的人际关系操着没意义的心,担心我太“自我封闭”了。

说实话,他不理解我。我很痛苦,长久以来一直如此,是绵长且钝痛的痛苦。这痛苦与生俱来,在我了解“痛苦”这个词汇的确切含义前,就日夜伴随着我了。也幸亏如此,我学会了与这种痛苦平等地共处。

而且我相信,如果把他扔进大猩猩社群里,他也会封闭自我的。

想到这里,又伤心起来,更睡不着了。

人不能改变社会,只有适应社会。

我或许该见见那个年轻人方彧。

4:00,做梦。

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佐藤云和坎特吵架。裴行野左一个“好妹妹”右一个“好妹妹”地和稀泥。

然后佐藤云就突然跑出去了,站在一个高高的滑梯上,说她要滑下去。但滑梯没有终点,等待我们的,是永恒的堕落。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梦见佐藤云,都会心跳得很厉害。

心跳加速是爱情的表现。我不觉得我爱她,就像我不觉得裴行野爱她一样肯定。

但她在每个梦的结尾都死得很惨,摔碎成一坨泥只是中等程度的结局……谁看了那个场景都要心跳。

梦醒来后,我彻底睡不着了。

总觉得裴行野四处留情的作风容易招来怨恨,非常担心,但又不敢劝阻他。

那是他个人的事,而且,这大概是他唯一缓解压力的做法。

6: 00,起床。

我不喜欢喝咖啡,但厨房的傻瓜系统又做了咖啡。

我没喝,希望它智能一点,根据我的反应及时改进。

早餐后,我给行野打了电话。不是视频的,我知道这时候不能给他打视频电话。

如果没穿衣服会很尴尬。

我不是说他没穿衣服。他穿不穿衣服不重要,主要是那个和他睡觉的女性没穿衣服……

“安达先生!”

他还没起床,不知道是在什么人的床上。反正我听到女人咯咯的笑声了,好像不知道我能听到似的,她说:

“安达阁下肯定是孤枕难眠,所以才起得这么早。真是好男人啊,是不是还是处男”

“……”我有点糟心。

裴行野匆匆忙忙制止了床伴对我生理情况的考究: “安达先生”

我已经能很淡定地应付早晨给他打电话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杂音,只说:

“联系方彧,我要见她。”

对面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人从床上跳下来了。

“您终于下定决心了您——”他压低声音, “您打算改变一下职业选择了”

我沉默了片刻。

……要抛弃我安静的书房,掉头从政吗

我胸膛内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真的呼唤着我追随我父辈那条流血而肮脏的道路吗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生来裂为两半,一半野心勃勃,另一半却只想躲进黑房间里吃点薯条。

芃芃和行野不容易,我是个难搞的人。

我说: “视情况而定。如果那个人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的话,我会的。”

8: 00,去学校,有一节早八。

我还挺喜欢教课的,主要是喜欢那种“只有我能说,其他人都不能说”的唯我独尊的场景。

我出生在一个过分混乱的世界里,这种秩序性不可多得。

但是,批改作业就令我深恶痛绝了。

看到那些支离破碎的大脑用尽全力在纸面上留下的痕迹,我就像见到法式焗蜗牛一样想吐……

蜗牛真是恶心的东西。

今天又要讲《斐多篇》,已经讲过一万遍吧。重复性的工作,真是浪费生命。

每年我都忍不住加一些新的内容进去,但是学生不高兴……他们说往年题都没用了,花了好多钱买的。

课上有人睡觉。不过现在我已涵养很好,不再在乎这些了。

毕竟只是一门选修课,虽名为选修,学生们选课大多不出于自由意志,什么投点的课全掉了被迫来捡漏的啊,什么被通识教育迫害了培养方案上明晃晃写着我的课的名字的啊,什么快毕业了凑某一种类的学分啊……只要他们别在第一排睡就行。

我读书时,从来没考虑过这么多事情。不想修的课,我从来不修,也毕业了。

不排除可能因为我是安达平章的儿子。

10:00,下课了。

有几个学生来问题,希望我的态度没有太恶劣。不想再被教务部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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