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闲(2/2)
这可差太多了。
男孩在躲避时不慎撕裂了腿上的伤,此刻又被另一条腿压着,在虎狼眼下难以动身,只能默默忍着。冷汗浸湿了他的薄衫,后背徒生凉意,他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发掘出什么。
他说他是清倌,可这人眸中的野性可不会说谎,他眼里闪烁着的不是温情,更不是风月,而是凛冽寒风与砥砺黄沙,那是包裹在细密中的磐石,就像他手上晃眼的重茧,在箭划长空时,他用带着寒意的笑掩盖了嘶吼与咆哮。
“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理解成什么意思呢?”
男孩收了目光,惨白的唇抿了抿,倒磨出了些血色,更衬肤白若雪。
“多谢……救命之恩。”他额角缠着纱布,话说多了就头疼。
“我救了你,”傅九阖双手撑着膝头,目光饶有趣味地挑逗着他,“打算怎么回报”
想到前些天受辱的日子,男孩就敛去了眸中惧色。至他于险境的那群人不像是人牙子,人牙子最爱惜“货物”的身体,但凡他们身上有伤,惹得主子厌弃,不但这笔生意黄了,就连日后的财路也会被同行掐断。
而劫他的那群人,却分明是要将他往死里打。
他此行本就隐秘,万不可显露拳脚功夫,自然无法自保,只能靠卖乖委曲求全,即使这样,还是被打得奄奄一息。
若不是被面前之人带走,他此刻或许已经惨遭蛮人毒手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傅九阖不轻不重拍了拍桌角提醒。
他松口气,劫后余生般玩笑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公子要不要”
既然是清倌,那就最听不得“以身相许”四个字。
“要,怎么不要,我平日最喜欢美人入怀了。”
男孩:“……”
顾百川扣了扣手,终是没说话。
“那小美人,还没告诉郎君你的名字呢。”
他长着一张蛊惑人心的脸,此刻不要脸起来,越发像颖川吃穿不愁养尊处优的世家纨绔。
“……”男孩看了看顾百川手里的虎头刀,想了想,憋出三个字来,“沈初六。”
“沈……”傅九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用手托腮,意蕴悠长地吟道:“曲曲欢歌春意暖,寄怀初六好时年,这名喜庆,我喜欢。”
初六不说话,他腿上已觉湿热,伤口处黏糊糊的,酥麻与痛楚交织,让他一时辨不清到底是哪里痛。苍白的唇又失了血色,细汗涔涔,沾湿了鬓前一缕发,发丝紧贴着白玉脖颈,那湿漉漉的喉结一上一下,无声撩拨着最是无辜的傅九阖。
“忘了告诉你,”傅九阖倾身而上,挡在了初六面前,他生的高挑,遮住了打在初六脸上的光,使那本就不多的平静又少了些。惧意一涌而上,初六要躲,却被傅九阖紧紧拽住了手腕,他腕上带着缚伤,被傅九阖捏疼了便浅浅哼了出来。傅九阖低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你是我花重金买来的,该干什么,你不会,我教你。”
他故意强调自己花了重金,撒谎从不带脸红的。
那热气烫的初六浑身酥麻,却还是捂不热冰冷的躯体,他被逼至墙角,陷在了被褥里,只露出一双眼,虚浮地瞧着傅九阖。
“嘴上不是说要报恩吗?”
初六弱弱地辩驳:“那也不是……”藏匿在背后的匕首已经逐渐被握紧。
傅九阖越贴越近:“那是怎样”
他想开口,可是已经没了力气,腿上的刺痛盖过了他本就迷离的意识,眼前的人也变成了虚影,在一片光怪陆离中,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淡淡的豆蔻与琥珀交织的沉香,硬朗且温润。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好似在一片飘渺中看见了那人正策马归来。
鬼使神差的,他唤了一声。
“殊闲……”
傅九阖一惊,连同身后欲要关门的顾百川也顿了手上的动作,两个人震惊之余面面相觑,直到初六彻底昏了过去,傅九阖才将人浅浅托住,小心地审视着。
傅大帅姓傅名九阖,字殊闲,这人又怎么会知道!而且竟唤的如此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