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闲(1/2)
殊闲
女孩惶恐之余就要伏地叩首,傅九阖眼疾手快,擡脚便抵住了她的肩膀,此举甚是无礼,对他而言却又无所顾忌。他说:“云破月来花影碎,左上云破,左下月来,右边均为“花”之一部分,即花影碎。”
“大人……在说什么”
“大人”傅九阖笑意盈盈,“我像吗?”
女孩吓得就要哭出来了:“大人美若天仙。”
傅九阖此生最值得夸耀的可能就是这么一副白得的皮囊,可他不喜欢别人哭着夸,倒显得是他欺负弱小,落下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恶名。
“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你这条子上的诗,其实单是一个字,能。”
女孩虚汗如水流:“这……”
傅九阖收了脚,双腿交叠,他慵懒地倒在贵妃榻一边,一只手托着半边脸,阴恻恻地问:“边陲四郡的关口卡的密不透风,我就寻思人牙子的货到底是从哪钻了空子,今日好不容易蹲着条大鱼,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
“大人饶命,”女孩顺势叩首,艰难地做出抉择:“我……我就只是来传话的。”
“传什么话同谁传话一桩桩说清楚了,本公子就放你一条生路,但凡敢含糊其辞,本公子就将你拖去边陲营喂狗,你这般年轻,又这样灵巧,死了可惜,擡起头来。”
女孩闻言缓缓擡起下颚,却又不敢直视傅九阖的眼睛,她仅是盯着面前之人的鞋尖就浑身颤栗。
她颤抖着声说:“颖川近来时局不稳,天人有意重整世家,但凡失了势的官宦人家都会遭趁火打劫,一夜间惨遭仇家毒手,府宅中的珠宝玉器更是拿也拿不完,还有那些签了生死契的家仆,这些真金白银与奴仆都是要下狱的。陆……陆大人觉得可惜,就托颖川的关系倒黑手,将真金白银与奴仆皆以花楼瓦子之名转卖到西北边陲,打着卖粮之名,走的是粮道,随的是官印,一般人瞧不出端倪。”
西北边陲拉达防线要时常加固,朝廷连拨给边陲营的军饷都要分金掰两的计较,更何况是固防杂役的劳俸。因而大瑛徭役数不胜数,若不想干,就要交更赋。有钱的交了钱,没钱的就只能跑,跑不掉的就找人代役。代役的人从哪来,这也就是人牙子在西北吃得开的原因。
买个人的钱比所交更赋少的不是一点半点,百姓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捅到天上去。
“陆大人”傅九阖捏着眉心细想,“是那顺天巡抚府丞陆常兴”
女孩不敢再说话。傅九阖恍眼轻笑:“能把这腌臜生意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这般风生水起,除了他陆常兴之外,还有哪个陆大人敢公然挑衅四郡之规。都是挨不着颖川的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客气,他也该有些分寸,这般猖狂,就是不把老子看在眼里。”
喜鹊啁啾,哄笑声此起彼伏,梅姨的手帕甩到了看官脸上,同着一群姑娘与那群爷做起了游戏。
“那他又要你同谁传话”
女孩啜泣着:“走外境互市商路的驯马师傅,他会与我们接头。蛮人不要大瑛男子,只同我们做皮肉生意。”
傅九阖点点头,从桌上轻蔑地拨下几片金叶子。
“回去告诉他陆常兴,他在顺天巡抚黄袍加身我都不管,但是他的手只要触及边陲四郡,我就抄了他的府邸,我说到做到。倘若他问你我是谁,你就告诉他,老子是定远侯嫡次子,先帝亲封的定远将军傅九阖。”
***
男孩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沁人的香,透色帷幔垂地,风铃缀着流苏,他枕的是金丝暖玉,盖的是蜀锦绸缎,纵是比颖川皇城还要阔气几分。
只是他身上到处是伤,压着疼,侧着也疼,手臂双腿像是被淹在了雪地里,在火辣的痛楚中逐渐趋于麻木,又像是在麻木肿胀之时被载重的马车碾过,疼得他眉头骤紧。
“醒了?”
他木讷地擡起头,看见了正坐在檀木长琴旁施手作曲的人。
这人长发无拘无束,宛如天涯浪客潇洒自在。屋内地龙烧的旺,他只穿着一袭玄色薄衾,凹凸有致的锁骨悬于脖颈前,似乎还缀着些许暧昧的红斑。
男孩掩息轻咳,虚声问:“阁下……是”
傅九阖用掌心按下琴弦,闭着眼意犹未尽地反问:“你猜。”
男孩狐疑地蹙眉,仔细打量着面前有些孟浪的美人。这人虽坐在短凳上,但背臀却挺得笔直,应该是经年骑马的习惯,他按着琴弦的手虎口处有重茧,应该是常年拉弓操戈的缘故。而且中气足,气色好,下盘稳,目测功夫也应该不错,若放在军中,至少也应该是个副将。
“将军。”
顾百川的虎头刀登时出鞘,剑风扫乱了沈叔云额角的鬓发,他本能地向后蜷缩,不知是将傅九阖当成了什么,死死盯着他不放。
傅九阖伸手将顾百川悠悠拽了回来:“就当你是在夸我,我倒想做个将军,赤血报国何其荣光,只可惜生不逢时,大瑛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骁勇善战的将士,我只能凭着这张脸,在楼里做个清倌。其实,做将军和做清倌差不多,都是奉主,只不过一个在戈壁黄沙,另一个在温香软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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