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通篇·前缘第1章（2/2）

选来选去，温落的目光懒懒的，狡黠的停留在一本不薄不厚的故事上。《喻世明言》卷二十九·月明和尚渡柳翠。

她问明月：“师父，渡和尚应该功德很大吧？你修行这么高，你师傅修行应该更高。我去帮帮你师父好不好？”

明月脸色红白一阵，拂袖而去，斥她：“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温落笑：你慌什么？不尊师重道的还在后面呢，你等着。

温落即将去的故事里有一首诗：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明月所说的不尊师重道，不是指温落不尊重他。而是指不尊重她的师公，玉通禅师。

玉通禅师有两位爱徒，一名清风，一唤明月。

温落初见时问禅师，“两位爱徒的名字可是取自两句诗？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玉通禅师目光温和慈悲，轻轻点头应是。

在温落入住竹林峰不久，竹林峰下便传来歌谣：

竹林峰，水月寺，收了一个女弟子。

女弟子，未削发，终日饮酒醉哈哈。

不尊师，不重道，不媚权，不捧高。

赈灾民，医苦人，以香火，还人身。

万般金银皆不要，只取功德报她恩。

说其善，非全善。乡有谣传坏门风，一女与之一寺通。

传者次日城墙挂，裸身刺字无舌翁。衣衫挂有一串字，有敢救者与他同。

女弟子，神通广，无人胆敢涉其中。谣传自此散风中。

若要此女稍作俯，唯有其师公。

师公名，号玉通，居于竹林峰。

温落自入寺以来，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玉通身边。她像只慵懒的猫，每天或躺或仰，或坐或卧的在早中晚课时都雷打不动的在玉通禅师讲经的榻下。

会这样做的原因有二：其一，保护师公，以及他金光闪闪的功德。其二，蹭功德。

哪怕是师公讲佛经，温落拍苍蝇。师公讲佛道，温落睡大觉。她也要在这里，听与不听不重要，主打陪伴。

起初温落常对玉通说：“师公，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功德最大的，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拿功德换一点吧，我可以帮你。”

温落觉得自己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接近于饥渴好色了，她实在是太馋那一身功德了。玉通每次听她这样说都是摇摇头，并为她听讲的时候的漫不经心罚她，抄经。

抄经的时候，玉通通常都会坐在一边监督，不让她睡着，更不让她偷偷喝酒。虽然温落承认抄经是获得功德的最简单方法，明月也曾让她这样做过。可她静不下心来。而且实在是，每次抄经都泪流满面，感应颇多，经文全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玉通绝不会因此就说出让她别抄了这种话，他只会默默的递上溢满檀香味儿的手帕让她把眼泪擦掉。每当她抄完也哭完，玉通会把他弄湿的经文一一拿去晾干，悉心收好。

温落只听师公玉通的话，不太听或几乎不听师父明月的话。也是因为那一身功德。

明月此时还没有修成，虽然在众弟子中已经是最厉害的，但相较于玉通而言，甚至相较于她而言也还什么都不是。只能说小屋见皇宫，足下和万里的区别。尽管如此，温落还是会叫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她不介意这种小事。但是清风说她见“利”忘义，贪图“权贵”，阿谀谄媚，趋炎“附势”。

注：文中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引自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

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引自《喻世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