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2)
第97章
“指挥官身份核验——”
“人脸识别中——”
“识别成功!”
“指挥官:玄司尘,批准进入——”
一个清俊的人影大模大样闯入,如散步于后花园般,如果这里不是受理所核心机密仓库的话,以他的秉性,这番行径也不是什么奇事。
“调取全息娱乐发展档案。”甫一进入,他就目的明确。
这里是全自动智能ai接管,需要查找什么直接语音提取。
很快,一声提示音:“全息娱乐档案准备中……”
眼前闪过一个个文件夹,一轮轮筛过,不少尘封往事被再度提起。
玄司尘像是没什么耐心,随手挑了一个翻看起来。
看到不解处,他眉头轻轻一锁。
自言自语道:“小智ai是在二十年前成型的,为什么最后这个程序会到昆役手里?”
越说越觉得有问题:“他混入全息娱乐为什么要重新启动小智程序?”
系统管家的倾听窗口闪了闪,将他无心之语试图理解,最后当然一无所获。
系统生硬道:“您的问题无法检索,请重新输入……”
玄司尘漫不经心扫了眼系统,自嘲道:“算了,我和你说什么……”
像是这系统是这寂寥之地唯一能作伴的东西,玄司尘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xue,不自觉多话起来:“你恐怕也没想到还有被作为始作俑者追责的一天吧?”
超出理解范围,系统闭嘴不再回话,并合理怀疑这个人类是薅他来寻乐子的。
不多嘴,这人类也不满意,冲它撒气道:“怎么不说话?以为朕是来找昆役被删除档案的?”
外面乱成一锅粥,掘地三尺地找他踪迹,谁能想到他闯了时空所的机密仓库,在里面逗人工智能玩。简直人神共愤。
又没等来回音,玄司尘终于泄气般将身子瘫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翻档案打发时间。
忽然,一丝诡笑从他嘴角泛起,起先是一小浪波纹,最后变成惊涛骇浪,沸腾着拍打礁石,像是要从浪底诞生一个恶魔。
“昆役那部分丢失的档案确实很耐人寻味,转念一想,或许不是删除了而是被另作他用……”
话音一转,他又谦逊道:“不过,这些都是我边边角角的猜想——”
“比不上你的存在。”玄司尘死死盯着系统的全息投影,好像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敌人。
迎接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期待了很久。
可这空旷的操作间,分明只有他一个人影端坐其中,没有第二个活物的任何痕迹。
他诡笑不减,一句比一句直白:“真是不可思议,我该叫你什么呢?”
“时空所系统管家?还是全息娱乐小智ai?还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晴先生?又或是——”
他恶劣一笑:“叫你玄光潋呢?”
空气好像就此凝滞,好像所有生命就此消失了般。
十秒后,玄司尘面前的全息投影波动了一下。
像是心脏在仪器检测下的心电图。
“你好啊,玄司尘。”玄司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和自己打招呼。
玄司尘温温一笑,回道:“你好,玄光潋?你想听我这么回答吗?”
说到这里,他先抑制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朕以前总想着能分身出另一个玄光潋来陪朕玩,它能懂朕的想法,能和朕离经叛道,做朕最坚不可摧的后盾……没想到真的有实现的这一天。”
他想起许律的评价,终于感受到一种妙不可言的贴切。
他兴奋道:“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还真是……”话音一冷,喉咙梗塞地作呕,“意外地叫人恶心。”
系统学着他的语气,也不冷不热地嗤笑一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寡恩呢。”
这声标志性地熟悉感,让玄司尘愈发对它感兴趣。
他笑道:“我道单于聂那小子怎么发了疯想抢朕的游戏币,你从那时就盯上了朕的行为模型吗?”
“不,那是你吗?”玄司尘怜悯道,“一个残缺的程序,能有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是修改你的人,让你对朕产生了这种扭曲的幻想?”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颈环,冷笑道:“有了这个东西,让你通了七窍一般大彻大悟了吧?朕的行为模型这么奏效吗?”
晴听了良久,有些失真的声音不近不远,带着标志的轻蔑:“你想激怒我?可你还不了解自己吗?当无法摆脱现实的残酷,你不都是顺从承认的吗?”
当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惊人的通透,同样犀利的思维,同样巧舌如簧地辩演力,玄司尘与晴就像真假美猴王一样,不约而同地将一身本事用在了对方身上。
不同之处尚未找到,但处处的相似,简直能让彼此将牙口咬断。
真想置他(它)于死地啊!他们心照不宣地想。
晴阴恻恻道:“在褚诃荣给你套上定位颈环之前,我确实需要你那份模型数据——”
它很快转忧为喜:“但你那个队友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你见识过自己身上跳跃的,鲜活的,源源不断的数据吗?像鲜血一样,注入的那一刻,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像一个人过。玄司尘,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玄司尘闻言,眉头狠狠一皱。
是了,一个人的思维全部诠释在他的行为里,这是破解一个人最暴力的手段,也只有晴能做到了。
一想到自己是被这样胁迫着,走上今天这一步,玄司尘就咬牙切齿地憎恨这个衍生出来的复制品。
“真是给你饿疯了?昆役就没教你点有用的?”他讥讽道。
谈及昆役,晴的态度也很激烈:“昆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配教我什么?”
“……”玄司尘察觉到一丝异样。
忽然,他跳过纠缠,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昆役这么回去是他自己算计好的,还是有你的插手?”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昆役不是主谋,可他若是主谋,又为什么一开始把自己送了回去,他不至于犯低级错误。
晴古怪地反问:“很重要吗?”
玄司尘冷笑一声,耸耸肩:“重要啊,你不就是他意淫的产物吗?把朕当做他私有的所属物,必须纯洁无瑕,必须像一个神祗,必须永远满足他的幻想,必须成为他想象中的玄光潋。”
他缓缓道:“看到朕身边有这么多人,他很痛苦吧?”
昆役会如何审视他这个残次品?恐怕像是看到了失控的傀儡师本体,为自己作品的不完美而极端疯狂。
“朕不再是他成就感的来源,无法接触朕操控朕的感觉,痛苦得他发疯吗?”
“他不惜离开贡级云,就等来这样一个折价的玄光潋,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毕生的心血都毁了?”
玄司尘一顿,带着前所未有的透彻,直视晴外壳下的宿主。
“所以,他有意识到,朕从来就不是他的缪斯这个简单的事实吗?”
“……”这次,晴良久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玄司尘一切都想起来了,现在他在等昆役自己告诉他,讲述这段扭曲又讳莫如深的寄生。
晴道:“纵合二年,昆役年十五,新科进士曲江宴请,他投湖自尽,是你救下了他。”
记忆回到久远的午后。
昆役浑身湿透,疲倦睁开双眼,脑门上还贴着一片枯叶,他没死成。
救他的是一个十岁大的小孩,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眉宇间都是烦人的睥睨味。
昆役看了一眼就烦躁地闭上眼睛。还不如让他沉湖呢。
小孩甩着绳索,这就是他刚才套着昆役脖子拽上来的那条。
他翻来覆去审视着昆役,先不高兴了:“什么人?”脚踢了踢他,“怎么想不开要死在这?”
“啧,袖子被你弄湿了,真麻烦!怎么不说话?不认得我吗?”
昆役红着脸气圆了眼,愤愤道:“你是谁……?”
小孩高傲地擡了擡下巴:“玄家十三公子,玄光潋。”
接着,又怪道:“这都不认识?难怪要跳湖。”
昆役本就不想活了,这小孩还往人心窝子捅,他就是再好说话,也忍不了:“我家破人亡,世上已经没有我记挂的人了,我寻死不是很正常吗……”
人之将死,他早已顾不上尊卑有序,就是得罪了这个世家公子又能如何?
谁料,那小孩歪了歪脑袋,真心实意好奇:“家破人亡?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寻死?”
昆役从没听过这样的歪理,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你没有心吗?”
他猛地跳起来,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其实还能高一寸,不管不顾一冲撞,小孩被他推一趔趄。他第一次没将人扶起来,心道反正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被找上门狠狠揍一顿,倒不如现在过把嘴瘾。
他边跑边喷:“玄光潋!我记住你了!我讨厌你!你迟早也会家破人亡!天下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你!”
真是倒霉透顶了!遇上了一个怪人!他心道。
“你……”果然,玄光潋在后面鼻子都气歪了,气得跳脚,“你跑什么!和我说说话怎么了……今天还没有人和我说这么多话呢……喂!”
见人跑远,他扫兴踢了把脚边的石子:“讨厌鬼!难怪要寻死!”
昆役如他说的那样,真的记住了这个名字,气得翻来覆去地念叨,甚至忘记了寻死。
等了许多天,却没见那世家子弟带人找他算账,他疑惑更甚,竟有点想知道这玄光潋究竟是个何方神圣?一想又恨恨唾弃,肯定是蜜饯朽罐养出的混世魔王!
可打听来的消息却和他的猜想大相庭径。
“玄光潋?那家伙只会自吹自擂,说什么十三域千年一遇神童,不知道是谁传起来的,也只有他自己会信了。”
昆役不动声色地点茶:“这样么?还以为他很厉害呢。”
“厉害什么?再厉害也不是只能当个庶子,再厉害玄家谁拿他当回事?只有他见老祖宗,还要祖母亲自倒茶,长辈说话,他从来不往心里去,有一次直接让大伯伯下不来台,郡主家的小孩,他也是说动手就动手,这种人,根本不会讨人开心,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昆役道:“就没有人能治住他?”
“有啊,他娘啊?哈哈哈,他娘对别人都和颜悦色,对他就可凶了,只要他在外惹事,回去必被罚跪,幸亏那母老虎不是我娘,谁家妈不向着自己孩子,我爹打我,我娘从来都护着我,他母子就是另类,跟对冤家一样。”
“你知道你知道——有一次我故意告状,说我玉佩丢了,偏说是他偷的,你猜怎么着,他娘又把他揍了一顿,这次哭天抢说自己生了一个不孝子,还要亲自去玄家祠堂领罚,玄光潋那小子都傻了,每顶一句嘴,就是一巴掌,那巴掌声我在东院都能听见,二叔说让劝一劝,我看这又什么好劝的,自家妈教训自家孩子,他娘不总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看啊,就该打。”
昆役愣住了,他被自己寻找的答案扼住喉咙,有些难以呼吸。
“然后呢?”他道。
“然后他娘真去跪了祠堂了,他本来躺在地上装死,到了半夜又跑到祠堂找他娘,你若问我这些怎么知道的,嘻嘻,我们商量着锁了他院的门,那小子被冻在外面进不去,他不去祠堂,就要站在雪里一晚上了!”
昆役的茶洒了,他看到自己细细颤抖的手,想起无数个与西风相伴的夜晚。
他觉得自己的躯体,已经先一步再为那个人悲鸣。
玄光潋没有蜜饯搭成的象牙塔,他也不是金枝玉叶的贵子,他是一个何等孤独的人,孤独到苍白的人生画卷和他有惊人的相似。
昆役好像天然能感受他的孤苦。
“也许他是心疼他娘……”他冷不丁反驳道。
“你说什么?”
昆役察觉自己的失言,低下头:“没什么。”
“对了少爷,您的玉佩真丢了吗?”
“怎么可能?那可是姥姥送我的,我把玉佩藏在□□里,他这不是就找不到了……”
忽然一声冷叱——
“原来是你敢陷害我?”
昆役不肖回头就知道是那小孩,两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那丰神俊朗的冠玉容颜,也俞是出落有成。
昆役又动摇了,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人喜欢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卑贱的他有共鸣。
“玄光潋!你从哪冒出来的?!放手放手!我要告诉你娘!”
玄光潋揪着他脑袋,冷嗤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着提着人狠狠往桌子上一砸,昏黑的木料像是裂开蛛纹般的裂隙。
别的小孩惊恐叫道:“玄光潋!你又下死手!别打了!别打了!”
玄光潋的眼睛很亮,猫儿一样欣赏着人们的恐慌,他扯出一个颇有成年后英冷的诨笑:“叫声爷爷我听,呵,算了吧,连你也配当我孙子?等我玄光潋做了丞相,把你们一个个都满门抄斩。”
昆役忽然福至心灵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脑中。
他故意夹杂在人群中撺掇道:“玄光潋!你凭什么做丞相?丞相都是东林书院的圣贤的得意门生,你也配和他们相提并论!”
他心中激动:玄光潋,你要是想要变得强大,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果然,玄光潋踩人脑袋上一愣,认真想了想,哼道:“东林书院?这有什么?只要我玄光潋想去的地方,就没有去不到的!”
昆役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下。
清晰而骄傲的俯视感,这种无条件地自我疗愈鞭策,并无条件征服掌控的力量,让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感到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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