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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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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环绕着令人倦怠的温暖,还有那刻入骨中的力度。

没有风过,树叶却哗啦啦地响得没完没了。

一只皮毛鲜红、身披白袍还能直立行走的老鼠从树下穿过,听到头顶不同寻常的响动,好奇地看了眼,然后一个踉跄被树根绊倒骨碌碌滚到了白糖面前。

灰黄的啄羊鹦鹉如箭矢般直刺而下,叼起了那只长须飘飘的红老鼠,兴高采烈地扑闪翅膀准备回巢。

白糖眼明手快地把老鼠抢回怀里,一铃铛把那只肉食鹦鹉砸得眼冒金星:“有我白糖在,休想恃强凌弱!”

那柄正义铃被挥舞得虎虎生风,这等耐力也是绝无仅有……想不到老夫微服私访一次,竟撞破了一桩美事,还遇到了一个好苗子。做宗宗主惬意地窝在小白猫怀里,一边用小细爪子捋着胡子,一边美滋滋地想。

嗯,不错不错,再来只从天而降的叫花鸡就更好了!

不如就帮帮他,把最肥的那只鸟打下来,然后裹上荷叶和黄泥一烘一烤……妙极妙极!

四擡官轿在林间穿行,后面是寸步不离的三判官。

四四方方的轿窗被一张焰红的猫脸填满:“大人,春天天干物燥,这杯茉莉花茶是卑职亲手泡来孝敬您的~”烛龙脸上挂着笑,两只爪里恭恭敬敬地捧着杯热腾腾的茶水。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话痨你脑子进水了居然说春天天干物燥?!”句芒差点没一扇子抽死他,从前她怎么没发现:这话痨阿谀奉承起来居然这么能胡说八道呢?

“可是大人嘴角都皲裂了,不就是因为天太干了嘛!”烛龙振振有词,烛龙理直气壮。

句芒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却对上了一双威仪的眼。

“……“

无情接过茶水,以袖掩面一饮而尽,随口敷衍道:“嗯,你有心了。”

烛龙得了夸奖开心到飘起,连脑门上的烛火都亮了几分,而句芒则气呼呼地抱起手臂站到一边,诅咒他早晚乐极生悲。

又一届纳宗考试圆满落幕,新弟子们满怀期冀地拜入各自宗门,也许他们最终不过泯然众人,也许他们有一日会开创前所未有的传奇,也许他们会游走在黑白间自知迷途,也许他们会怀揣至死不渝的信念并为之奉上一切——

猫各有志,大道三千,自择前路。

但满心欢喜的弟子们不会知道,得过且过了数百年的猫土,将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但眼下一切都还风平浪静,连墨邪都不得不从他降服混沌兽的大计中抽出身来,接待不知来意的判宗宗主。

“判大人公务繁忙,怎么三番五次地来见一只闲猫。”水晶帘里两只身量修长、宽袍大袖的猫相对而坐,脸上笑容清浅,却又平易近人。

身着浅红色齐胸襦裙的宫女举止温雅地替他们沏茶,低垂的眼目中唯有恭顺。

鹅黄的茶汤中沉浮着如花蕾般逐渐绽放的茶叶,无情的面容在缥缈的水雾后显得格外温和:“墨大人自谦了,你可是身宗宗主的左膀右臂,何来空闲之说?”

“既然墨邪理所当然被案牍所累,那判大人是如何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墨邪眯了眯眼。

无情兀自饮茶,淡色的舌尖若隐若现:“这几日判宗年假。”

“烛龙句芒若是知道你给他们放了这么多年假,岂不是要喜出望外?”墨邪揶揄一句,然后吹皱了清亮的液面,慢慢啜饮着。

那个一戳就破的谎言被两只猫选择性无视,无情面不改色,从袖中抽出一本纸色半枯的琴谱在桌上摊开。

墨邪一目十行地看完一页,书中记载的的确是他闻所未闻的古曲:“那我……却之不恭了。”

他欣然拍掌,命宫女把琴抱上来,爪指在银弦上抚过,美妙的琴音立刻从他指下流淌出来:“即兴所作,不成曲调,还请见谅。”

琴曲像清澈见底的溪流被引入玉琢金镶的水渠,然后飞珠溅玉。

无情脸上依旧淡淡,只是时而开口恭维两句,说者听者都不在意。

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山野之中,抚琴总是君子风雅。那只容貌昳丽、一身贵气逼人的猫眉飞入鬓,披散着青丝三千,指尖勾动琴弦,更是神采飞扬,让人见之忘俗。

只可惜……白壁有瑕,明珠蒙尘。

一曲终了,墨邪与无情并行着在宗宫内闲逛。

两只惯于笑里藏刀的猫聚在一起,怀的是满腹经纶,谈的是天南海北。粉衣宫女和青衣侍从毫无存在感地跟在无情与墨邪身后,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只觉得不知所云。

——不知从何时开始,更不知因何而起,无情常常孤身一猫不辞千里地会见墨邪,而身宗最重礼制,讲究礼尚往来,于是墨邪也时不时拜访判宗。

在外猫眼里,无情与墨邪私交甚笃,好一个高山流水觅知音。

不过墨邪清楚对方只是放长线钓大鱼,但无情一直不显山不漏水,偶尔问及身宗事务,却也都是明晃晃的官话,又或者本宗的风土人文——猫尽皆知的那种。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陷害雨师之事东窗事发,于是旁敲侧击地探他口风,无情却不曾回应过……不知是在装聋作哑,还是当真一无所知。

白瓷的茶杯在他掌中四分五裂,狭长的凤眼里划过一丝阴霾,体内翻涌的混沌几乎将墨邪的右眼染成浓黑。

他的戏文里,不需要任何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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