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1)第544章 镜中影·锁龙劫(1/2)
监牢的木栏透着彻骨的寒,朱尔旦缩在角落,粗布囚衣上还沾着娇娘的血。他望着牢门外那轮残月,喉咙里像堵着团火——那天公堂之上,他嘶吼着“是陆判换的头”,可满座哗然,知府拍着惊堂木骂他“妖言惑众”,连娇娘冲上来喊“是我自愿换头”,都被当成夫妻串供的疯话。
“朱尔旦杀妻拐妇,罪大恶极,秋后问斩!”判词落下时,娇娘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泪眼婆娑地往自己身上揽罪:“大人!是我贪慕荣华,怂恿他杀了原配,与他私奔!要杀便杀我,放了他!”
朱尔旦的心像被狱卒的铁链抽得生疼,他第一次看清这张被陆判换过的脸——眉眼间藏着的哪是贪慕荣华,分明是与他同赴黄泉的决绝。“你疯了!”他挣开她的手,额头撞在木栏上,“是我糊涂,请陆判换头,才闹得家破人亡,与你何干!”
两人在公堂之上争相认罪,最后竟落得个“同谋共犯,同判死刑”的结果。
狱卒锁门的声响惊醒了他的回忆。墙角突然掠过一道青影,陆判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几分冷峭:“知道错了?”
朱尔旦猛地抬头,见陆判背着手站在牢门外,判官笔在指尖转着圈。“陆判!您救救娇娘!”他扑过去抓住木栏,指节泛白,“要罚罚我,她是无辜的!”
“无辜?”陆判冷笑,“她为你顶罪时,怎不想想自己无辜?”他挥了挥笔,牢门“吱呀”开了,“要救她也不难,娇娘的头被我藏在西山石洞里,你去取回来。只是这一路,需得你自己走,不许借旁人之力。”
话音刚落,朱尔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竟缩成了拇指大小!他跌在地上,看着陆判化作青烟消失,才明白这是陆判在考较他的诚意。
夜色里,他踩着草叶往前挪,露水打湿了他的囚衣。正发愁如何过山涧,一队蚂蚁扛着草叶经过,领头的蚂蚁竟开口:“朱先生,娇娘曾给我们撒过米,我们帮你!”十几只蚂蚁托着他,顺着藤蔓爬上峭壁;行至花丛,一只彩蝶停在他面前:“我曾被娇娘从蛛网救下,载你一程吧。”
借着蝴蝶的翅膀,他终于在石洞深处找到了那个锦盒——里面正是娇娘原来的头,双目轻阖,仿佛睡着一般。朱尔旦抱着锦盒,泪水打湿了盒面,这才懂了陆判的用意:人心若不诚,纵有通天手段也是枉然。
回到刑场时,午时三刻的鼓声正响。朱尔旦捧着锦盒冲到台前,陆判已立于半空,判官笔在空中划出金光。只见娇娘颈间闪过一道红光,那颗被换的头缓缓升起,而锦盒里的头稳稳落下,肌肤相接处无缝无隙,仿佛从未被换过。
紧接着,陆判笔锋一转,朱尔旦只觉心口一热,那颗被换过的“慧心”竟被抽了出来,换回了他原本的那颗——虽愚钝,却纯粹。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再看那具无头尸身上,梦娇的头正缓缓合上,终于真相大白。知府连忙擦汗:“原来是陆判显灵!朱尔旦,你无罪了!”
朱尔旦望着身边的娇娘,她摸了摸自己的颈,对着他笑,眼里的光比刑场的日头还亮。他突然跪地,朝着陆判消失的方向叩首——原来真正的“慧心”,从不是算计与钻营,而是藏在愚钝里的赤诚,和危难时的不离不弃。
刑场的喧嚣渐渐散去,朱尔旦牵着娇娘的手往家走,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你说,陆判为何要费这般功夫考验我?”朱尔旦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锦盒的温度。
娇娘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许是怕你换了颗‘慧心’,反倒丢了原本的实诚吧。”她顿了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如初,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换头术从未发生过,“其实我早想告诉你,当初陆判寻我时,我便说过,若换头是为了攀附富贵,我宁可守着原本的日子过。”
朱尔旦停下脚步,望着她眼里的澄澈,突然红了脸:“是我糊涂,总想着变聪明些,却忘了……忘了你要的从不是什么状元郎,只是个肯踏实过日子的朱尔旦。”
他想起自己拿着那颗“慧心”时,整日盘算着如何钻营,如何讨好权贵,反倒把家里的柴米油盐抛在脑后,连娇娘绣了半月的荷包都忘了夸一句。如今换回这颗“钝心”,虽少了些算计,心里却踏实得很。
两人走到家门口,见陆判正背着手站在院里,脚下的石桌上摆着那颗被换下的“慧心”,通体莹白,却透着股冷意。
“看来你总算想明白了。”陆判转过身,判官笔在指尖轻转,“这颗心,留着也是祸害,不如……”
话音未落,那“慧心”突然化作一道青烟,被风吹散在院里的菊丛中。朱尔旦这才发现,原本稀疏的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簇拥着挤满了角落。
“陆判这是……”
“心术不正,留之何用?”陆判挑眉,“倒是你这院里的菊花,沾了些烟火气,比那颗冷心顺眼多了。”他看了看朱尔旦,又看了看娇娘,“往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想着走捷径。这世上最聪明的法子,从来都是笨办法。”
说罢,陆判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檐角。
朱尔旦和娇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他拿起院角的锄头:“我去翻翻新土,明年多种些你爱吃的青菜。”
娇娘笑着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我给你煮碗面,加两个荷包蛋。”
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菊花的清香,飘出了院墙。路过的邻居听见院里传来朱尔旦哼的跑调小曲,都笑着摇头——这朱家小子,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憨憨的模样,却比从前多了几分踏实的喜气。
而此刻的地府,陆判翻看着手边的生死簿,在朱尔旦的名字旁添了一行小字:“心归本真,寿延三十。”笔尖落下,簿页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映得他嘴角也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有些道理,总要摔过跟头才懂;有些真心,总要丢过一次才知可贵。这人间的日子,本就该在柴米油盐里慢慢熬,才够滋味。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朱尔旦每日晨起耕读,午后跟着镇上的老木匠学手艺,傍晚归家时,总能远远看见娇娘倚在门边等他,手里攥着块擦汗的布巾。
这天他刚刨好一块木料,准备给娇娘做个新妆奁,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抬头一看,竟是之前认识的县太爷,身后跟着两个差役,手里捧着块烫金匾额。
“朱先生,恭喜恭喜啊!”县太爷笑着拱手,“你前些日子写的那篇《劝农书》,被巡抚大人看中,说是要刊行全省呢!特来送块‘乡野鸿儒’的匾额,给您挂在门楣上。”
朱尔旦愣了愣,手里的刨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挠了挠头:“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把种地的法子写下来,哪配得上‘鸿儒’二字?”
娇娘从屋里出来,笑着接过匾额:“大人快请进,他这人就是实诚。”转身又对朱尔旦眨眨眼,“巡抚大人说了,这书里的法子能让百姓多打粮食,可比那些酸文假醋有用多了。”
县太爷喝着粗瓷碗里的茶水,看着院里晾晒的草药和墙角的菜畦,忍不住感慨:“朱先生这日子过得,倒比我们这些当官的踏实。听说您拒绝了巡抚大人的举荐,不愿去府衙任职?”
朱尔旦点点头:“我这点学问,守着这院子和娇娘就够了。官场的门道我不懂,也不想懂。”他低头摸了摸初具雏形的妆奁,“能亲手给她做些东西,看着地里的庄稼结果,比什么都强。”
县太爷走后,娇娘摸着那块匾额,突然笑了:“你从前总嫌自己笨,现在却成了‘鸿儒’,陆判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话你。”
朱尔旦放下刨子,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笨有笨的好。从前揣着那颗‘慧心’,总觉得日子像走钢丝,步步都要算计。现在倒好,刨木头时不用想怎么讨好东家,种庄稼时不用想怎么攀附乡绅,反倒踏实得很。”
晚风穿过院角的菊丛,带着淡淡的香。娇娘转身踮脚,替他擦去额头的汗:“那往后,就守着这院子,守着我,好不好?”
“好。”朱尔旦笑着应下,低头时,看见妆奁的木头上,自己刻的那句“执子之手”已经渐渐清晰。
远处的天际,陆判隐在云后,看着那院墙上随风飘动的菜畦幌子,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轻轻一点。朱尔旦的命格里,“福禄”二字正泛着暖光,比当年那颗“慧心”亮得多了。
有些聪明,是用来算计的;有些笨拙,才是用来过日子的。朱尔旦终于明白,陆判换走的从来不是他的“慧心”,而是困住他的执念。这人间最珍贵的,从来都藏在柴米油盐的烟火里,藏在执手相看的眉眼间,不需要半点算计,只需要一颗愿意慢慢熬下去的心。
“妖灵系统任务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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