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二十年后,再回来见我(2/2)
即便如今这具金木之躯限制了归真本体的威能,其实力也凌驾于卫庄之上。
纵使真遇上诸子百家中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即便金木之躯损毁,归真剑灵本体反而能发挥更强威能,剑化惊虹,出入青冥,打不过总能跑得掉。
归真低头沉默片刻,终于闷声道:“好吧……我听主人的。”
他没有问二十年后去何处寻找太渊。
归真与太渊剑心相系,灵犀相通,纵隔千里,也能感知其所在,这是祭炼之时便烙印于灵核深处的羁绊。
两架马车先后驶出,车轮碾过,发出辘辘声响。
李开与胡夫人同乘一车,两人双手交握,目光不时交错,眼中既有对未知前路的忐忑,更有劫后重逢、终得相守的珍惜。
另一车上,太渊闭目养神,弄玉静静坐于一侧。
马车驶出城门,将新郑的城墙与楼阁渐渐抛在身后,驶入郊野道路。
道旁林木渐密,鸟鸣啁啾,平添几分野趣与静谧。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马车行出不过数里,太渊就察觉到后方跟上了两条“尾巴”。
直至逼近十丈左右时,连弄玉也骤然有所感应——那是两股清晰的恶意,一浓一淡,如影随形。
弄玉骤然看向太渊:“先生,后面有人……”
话音未落,前方道旁树梢之上,忽有白羽与黑羽如雪片般纷扬飘落。
弄玉眸光一紧。
好快的身法!
她虽然能感知十丈内的喜怒情绪波动,但对于顶尖高手而言,十丈距离,不过呼吸之间。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地,一黑一白,悄无声息地阻在马车前方。
墨鸦一袭黑衣,面色冷峻如冰,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将军有令,请几位随我们回府一叙。”
白凤立于其身侧,目光扫过那两架平凡的马车,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忧伤悲悯。
又有人要被带入那座吞噬生命的将军府了…
掌握他人生死,却又亲手将其推入深渊,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么?
仅仅因为上位者的一念喜怒,便可肆意生杀予夺。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自己也不过是姬无夜豢养的猎鹰,为他扑杀猎物,啄取血肉。
看不见未来,得不到自由。
假使某日死去,恐怕也没有人会因此内疚,也没有人会真正挂怀。
即使早已厌倦,又能逃向何处?
这将军府的牢笼,早已铸入骨髓。
恍惚间,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极深处幽幽响起,似自语,似诘问。
“飞鸟的归宿,本当属于长空,而不是牢笼。若你肯奋力一搏,生命,或许比你想象中更顽强。”
白凤心神恍惚,于意识深处无声回应:“但身在牢笼,任何背叛的念头,都是致命的。”
那声音又道:“轻功不等于武功,但速度……决定了你与死亡的距离。”
白凤心神晃动:“怎样的速度,才能掌握自己的生命?”
“想要得到掌握生命的速度,必须先经历死亡的考验。于绝地之中,浴火涅槃。所以……要反抗么?”
“反抗?”
“唯有反抗之心,无畏之翼,方能撕裂樊笼。破而后立,拥抱苍穹。”
“反抗……无畏……我有这样的信念么?”
“信念,似乎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论。”
“资格?”
“武功与心性,本就一体两面。便如你的【凤舞六幻】,看似张扬恣意,实则需要藏锋敛芒,于蛰伏中积蓄所有力量,只为那电光石火间的重生。”
接着,一段从未听过的玄奥口诀,如清泉般毫无征兆地淌过心田:“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白凤陡然从恍惚中惊醒,背后惊出一层薄汗。
定睛再看时,墨鸦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一旁,双目紧闭,他心中一惊,连忙查看,发现墨鸦身上没有伤口,气息均匀,只是昏迷。
而前方,那两架马车,连同车上的人,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蜿蜒伸向远处。
白凤怔立良久,缓缓蹲下身,背起墨鸦。
随后,他抬起头,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困惑与震动交织。
“为什么……没有杀我们?”
晨风掠过林梢,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地上零落的黑白羽翎。
远处,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有心底那段莫名浮现的口诀,与那个关于“反抗”的诘问,如种子般悄然埋下。
…………
马车轱辘轱辘地远行。
车厢内,弄玉静坐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老师,方才那两人……似乎是姬无夜麾下百鸟杀手,墨鸦与白凤。”
太渊淡淡应了声:“我知道。”
弄玉,犹豫一瞬,还是问道:“那……老师为何……”
“为何不杀他们?”太渊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弄玉微微颔首:“弄玉愚钝,但老师之举,想来自有深意。”
太渊声音里染上一丝悠远:“哪有什么深意,只是方才,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
“嗯。很多年前,我曾经有个徒弟……名字也叫白凤。”太渊嘴角轻轻地扬了一下,“那个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
弄玉恍然。
原来如此,是睹物思人,起了恻隐之念,她不再多问。
车厢内重回宁静。
行至一处三岔路口,马车缓缓停下。
向东,是通往齐国的大道。向北,则蜿蜒伸向魏国边境。
太渊与归真在此分别。
归真跳下马车,走到太渊车窗边:“主人,那我……这就送他们往东去了。”
“去吧。”太渊点头,“二十年,多走,多听,多看。”
“嗯。”归真重重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李开从车窗探身,与胡夫人一同朝太渊与弄玉郑重拱手作别。
太渊与弄玉继续北上。
然而行了不到半天,太渊便察觉到了不便。
以往与归真同行时,他几乎不需要考虑俗世琐务。
他是阳神成就的真人,餐霞饮露就行,不眠不休也无妨。归真更是法剑之灵,无血肉之躯的诸多需求。
可弄玉不同。
她是活生生的少女,需要按时进食、饮水、歇息,乃至日常盥洗、更衣。
这辆原本只为代步准备的普通马车,空间狭小,陈设简单,长途跋涉中于她而言,着实有些局促了。
太渊目光扫过车内有限的空间。
“弄玉,你先下车。”
“这马车小了些,我先把它升级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