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无声等待与钢铁洪流(1/2)
脚步声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端着托盘,上面是简单的饭菜,走向那个被庞大机器包围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冷却液的特殊气味,偶尔有冷却塔运转的低鸣从远处传来。
维修工正伏在一台打开的机床内部,背影专注。他手中的扳手有节奏地转动着,发出均匀的“咔…咔…”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出。肖战文将饭菜轻轻放在一旁还算干净的工作台上,没有打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维修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他拆下旧的密封圈,用沾满油污的手拿起新的,精准地安装到位。每一个动作都千锤百炼,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拧紧螺母时,他手腕稳定发力,扳手与螺母咬合发出清脆的声响,力道恰到好处。
肖战文静静地伫立在那片幽暗深邃的阴影之中,宛如一座沉默不语的雕塑般一动不动。他那双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眼眸紧紧锁定在那位正在全神贯注工作中的维修工身上,目光紧随其后,仿佛要将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深深烙印进脑海深处。
此刻,维修工正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自己手头的任务当中,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只见他熟练自如地操作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工具,伴随着扳手不断旋转所产生的清脆声响以及零件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之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独特且富有节奏感的乐章。尤其是当螺母最终被拧紧并发出最后那声标志性的时,更是犹如整个交响乐的高潮部分,让人不禁为之振奋精神一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种看似枯燥乏味实则充满挑战与技巧性的重复性劳动持续了许久之后,维修工终于完成了所有工序,并缓缓从那台庞大复杂的机械设备内部抽身而出。他一边轻轻喘着粗气,一边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棉纱仔细擦拭着沾满油污的双手。就在这时,维修工突然察觉到了肖战文的存在,同时也留意到了摆在桌上那份已经彻底失去温度、变得冷冰冰的饭菜。他微微一愣,原本紧绷严肃的神情瞬间流露出一丝愧疚之意,但并未过多言语表达。
紧接着,肖战文与维修工之间无需任何多余交流便心领神会般一同坐下来,默默开启这场迟到已久却又别具意义的午餐时光。此时此刻,偌大的车间内一片静谧祥和,唯有那台刚刚停止运转不久仍散发着些许余热的机器偶尔还会传出几声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余音袅袅回荡……
肖战文的声音在空旷的机床间里响起,沉稳而清晰,每个字都像精密齿轮般准确咬合,打破了机械重复的单调韵律:
“老少校,该休息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命令的意味,更像是一种郑重的提醒,一份对眼前这位资深军官身体极限的准确判断——他数过老少校连续工作的小时数,也留意到那双握扳手的手在最近一次拧紧螺母时的轻微颤抖。这句话也隐含着一舰之长对老部下不可推脱的责任:在这艘孤独航行的星舰上,每一个灵魂都至关重要,尤其是这位能从金属呻吟中听出故障前兆的老兵。
维修工——或者说,老少校——的动作顿住了。那沾满黑色油渍与金属碎屑的手,悬停在精密的液压阀块上方,像是突然从某种人机合一的状态中被抽离出来。扳手与螺母的最后四分之一圈拧紧动作被永久地留在了未完成的维度。他没有立刻转身,宽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下沉,仿佛直到此刻,持续三十七小时高强度工作所累积的疲惫才被这具“该休息了”合法化,从绷紧的神经末梢、从每一处承重过度的关节缝隙中释放出来。他摘掉那副边缘已有细微裂痕的护目镜——那是三年前一次紧急维修时被飞溅的火花烫伤的纪念——随手放在工具台一角,然后才扶着冰冷的机床外壳,略显滞重地直起身。脊椎骨节如老旧的机械结构般,发出轻微的、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后的咔哒声响,那是岁月与重力共同作用在人体上的证据。
他转过身,那张被油污和汗水勾勒出深深沟壑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清明,像两颗在机油海洋中未被污染的黑色宝石。此刻,这双眼睛正映出肖战文静立等待的身影——这位年轻的舰长站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他抬起手臂,用粗布工作服下坚实的手背略显粗糙地蹭了蹭额角的汗,在手背上留下一点更深的污迹,扯了扯嘴角,一个介于歉意与无奈之间的表情。声音带着长时间专注后的干涩,却依然洪亮,那是胸腔共振与几十年舰上生活锻造出的特有音质:
“舰长,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说得简短,却沉甸甸的。一声“舰长”,是军衔,是此刻身份的确认,也是对肖战文那份等待的正式回应与歉意。他刻意省略了任何解释——比如“这个密封阀必须一次校准到位”或“主循环泵的异响源头终于找到了”——因为对方是肖战文,是同样懂得这艘星舰每个螺栓价值的人。那里面没有客套,只有老军人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与对耽误对方时间的切实在意。他看了一眼旁边工作台上早已凉透、却摆放得规规矩矩的饭菜,目光在那不再冒热气的汤碗边缘停留了一瞬,微微闪动了一下。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掠过——或许是想起某次在更糟糕的环境下,有人也曾这样等他;或许是意识到,在这冰冷金属构筑的世界里,仍有人记得另一具身体需要燃料与休息。
两人之间,是机油与金属冷却后的淡腥气息,是电子元件若隐若现的焦糊味,是庞大机器进入休眠状态后的、更深沉的寂静。这片寂静不同于之前的机械嗡鸣,它是一种有质量的空白,填满了这个被备用灯光照得半明半暗的维修舱。在这寂静之下,涌动着更深层的东西:是无数次日以继夜、共同面对陨石雨和重力异常的默契;是在一次引擎过载事故中,一个果断命令与一双稳定双手共同避免的灾难;是深空巡逻时,共享一壶热咖啡、眺望同一片陌生星云的沉默时刻。所有这些,都沉淀为此刻无需宣之于口的信任与尊重——比星舰的合金外壳更坚固,比导航计算机的算法更精准。
老少校用一块相对干净的棉纱擦着手,朝工作台走去,靴底踩在金属网格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肖战文没有动,只是目光随着老兵移动,然后也走向那张临时充当餐桌的工作台。没有人说“快吃吧,要凉透了”,也没有人说“你先请,舰长”。他们只是各自拉过一张折叠凳,面对面坐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这艘星舰的某个角落,开始一顿被工作打断、又被责任延续的简单餐食。饭菜是凉的,但在这个远离母星、以钢铁为壁的方舟里,有些东西,始终温热。
李龙展开手中薄如蝉翼的加密命令纸,目光扫过那几行简练的文字,瞳孔深处骤然凝聚起鹰隼般的锐芒。他转身面向指挥台,全息海图上敌我态势如纠缠的雷电般闪烁。
“全舰队,一级战斗配置。”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遍每一艘战舰,“航向不变,全速前进。今天,我们就是钉在敌人胸口的那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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