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岁岁年年（2/2）
（“编那么长做什么？”青岚域主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松脂的香漫开来，“捆柴禾用不了这么多。”灵木域主低头咬断草绳，指腹被草茎磨得发红，“去年你说草绳太短，捆雪堆总散，”他说着，忽然见青岚域主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铜炉的温度透过布套渗过来，“手都冻红了还编，”青岚域主的指尖擦过他的指缝，带着炭火的暖，“歇会儿，烤烤火。”灵木域主握着草绳的手顿了顿，暖炉的温度顺着掌心往上爬，像浸了冬的热。）
灶房的陶锅里，炖着的羊肉汤正咕嘟咕嘟响，萝卜与羊肉的香漫得满院都是。阿月往锅里撒了把胡椒粉，姬云帆抱着床厚棉被走进来，刚把被子搭在椅背上，就见阿月端着碗热汤出来，粗瓷碗里的汤色乳白，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是玄黄域主特意寻来的。
（“快趁热喝，”姬云帆接过碗递到她唇边，指尖不小心碰到碗沿的热，猛地缩回手，却被阿月一把按住，她的掌心带着灶间的烫，“刚炖好的，仔细烫着。”阿月把他的手往自己掌心拢了拢，羊肉汤的浓香钻进鼻腔，姬云帆忽然笑起来，“去年你炖的羊肉汤，孩子们捧着碗不肯放，连玄冰域主都多喝了两碗。”阿月瞪他一眼，手却没松开，“再贫嘴就不给你盛了。”话音刚落，两人的笑声就被风雪裹住，像掉进汤里的胡椒，暖得发烈。）
玄冰域主的冰窖成了天然的藏室，沙海域主正蹲在冰窖里翻找东西，忽然摸到个厚实的布包，解开一看，里面竟是去年腌的腊鱼，鱼肉紧实，泛着油亮的光。玄冰域主抱着捆干柴走进来，见他捧着布包发愣，眼底的寒意都融了些：“藏了这么久，倒没忘。”
（“去年腌鱼时你说要留着过冬，”沙海域主把布包往她面前推了推，冰窖的寒气漫过两人的裤脚，“本想等下雪了再拿出来，倒被你先找着了。”玄冰域主捻起块腊鱼，鱼肉上还结着层薄冰，“冻了一年，该更入味了。”她说着，忽然见沙海域主耳尖冻得发红，伸手去捂的瞬间，他却往前凑了凑，指尖的温度落在她的掌心，像团会燃的火，“等雪停了，去山里捡些枯枝吧？”沙海域主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鱼肉的香，玄冰域主点头时，耳后的碎发被他肩头的柴禾蹭了蹭，痒得她差点笑出声。）
玄黄域主坐在火塘边的竹椅上，裹着厚毯看孩子们在院里堆雪人，灵木域主编好的草绳被孩子们当成了围巾，在雪人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青岚域主站在廊下看着，手里捧着罐热姜茶，偶尔有孩子跌进雪堆，他总能快步跑过去扶起来，靴底沾了雪也不在意。
（“孩子们倒是不怕冷，”玄黄域主喝着姜茶笑，“想当年灵木域主小时候，也爱这样堆雪人，冻得手通红还不肯进房。”灵木域主刚编完最后一段草绳，闻言往青岚域主那边看，他正弯腰给孩子拍去身上的雪，侧脸被雪光衬得清俊，“那你记错了，爱堆雪人的是青岚域主，”灵木域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当年还把雪人堆在我门口，害得我早上差点绊倒。”青岚域主回头瞪他，鼻尖冻得通红，倒像颗没熟透的山楂，“胡说，明明是你先把雪塞进我衣领的。”两人的拌嘴声混着风雪声，像竹架上的缠春藤，冻得硬挺，却缠得更紧。）
暮色漫过竹窗时，竹桌上已摆好了晚饭。阿月端来刚煮的羊肉汤，姬云帆提着温好的米酒，玄冰域主和沙海域主抱来一碟碟腊味，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则在给孩子们暖冻红的手，粗布巾裹着炭火盆，暖气流过指尖，像融了场小而暖的雪。
玄黄域主喝着姜茶，忽然指着竹架上的缠春藤：“你们看那藤，雪压过后倒更坚韧了，等开春抽芽，定能爬得更高。”灵木域主往藤架望去，青岚域主的剑穗被雪藤裹着，冰晶落在穗子上，像系了串碎玉，“等雪化了，就给藤条松松土，”他转头看向青岚域主，目光落在他被冻红的耳尖，“明年定能爬过屋顶了。”青岚域主刚要说话，被米酒的暖意呛了下，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枣。
夜深时，雪还在下。孩子们缩在厚被里睡熟，嘴角还沾着羊肉的油光。竹屋里的灯还亮着，玄黄域主在写药方，灵木域主帮着青岚域主缝补被树枝勾破的袖口，阿月和姬云帆在分装晒干的胡椒，玄冰域主正把沙海域主找的腊鱼切成小块，沙海域主则在给她的冰砖刻新的花纹，这次刻的是梅花的形状。
风卷着雪粒敲打着竹窗，缠春藤的藤条在雪夜里静静立着，把竹架缠得更牢了。裂界遗址的冬夜，就这样浸在羊肉汤的暖与腊鱼的香里，像炉边跳动的火苗，热烈真切，又带着化不开的浓，一圈圈，一年年，绕着这竹屋，绕着屋里的人，把寒冷的时光，缠成了拆不散的暖。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缠春藤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藤条却一年比一年粗壮，把整个竹架缠得密不透风。灵木域主鬓角的白发多了些，青岚域主眼角的细纹深了些，阿月的发间添了几星白，姬云帆的背也不如从前挺直，玄冰域主的眼底依旧清冷，却藏着化不开的柔，沙海域主的脚步慢了些，笑声却还像年轻时那样朗，玄黄域主的腰更弯了，翻看医书的手却依旧稳。
孩子们长大了，有的离开了竹屋去闯荡，有的留在了身边，学着打理药田，学着酿酒制茶，学着在藤架下晒暖，就像当年的他们。竹屋里的烟火气，却从未淡过，春有青团的香，夏有酸梅汤的凉，秋有柿饼的甜，冬有羊肉汤的暖，缠春藤的藤条，一圈圈绕着竹架，也一圈圈绕着屋里的人，把岁岁年年，都缠成了戒不掉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