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番外5 徐月兰在东京(2/2)
程德立一眼就相中了她,当时为了得到徐月兰父母的首肯,他不要太努力。
她父母去世了,也没别的兄弟姐妹。
“当初你等了我两年,徐月兰我也等你两年,两年后你要是还不回来,咱们离婚。”
程德立扭过头去不想看她。
徐月兰从背后抱着他,“老程,别这样。”
她那么的见利忘义,不顾夫妻情分,其实不值得程德立等自己两年。
“就两年。”程德立咬了咬牙,不回身去看她。
只是等着她睡熟了,却又轻轻的翻身,将人拥入怀里。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
徐月兰在来到东京前并没有炒股的经验。
还不如陈树荣安排一起来东京的张玢。
起码张玢的确在香港股市炒过股。
但徐月兰到东京后,如鱼得水。
她其实并不擅长做技术分析,但她对数字敏感,对政策更为敏感。
广场协议注定了很多事情,当各类报纸都在大篇幅的报道着这些新闻时,徐月兰已经下手开始炒作外汇。
人的信心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中不断增长。
就像是徐月兰的日语水平。
她到了东京才知道,自己并非为国家做事,而是为个人做金融操盘手。
但从日本金融市场赚来的钱,会以外汇的形式回馈区政府乃至市政府。
沈穗。
从杨春华、孟东梅他们这里,徐月兰不止一次的听到沈穗这个名字。
他们这几个人,张玢只在东京待了小半年就回了香港。
杨春华和孟东梅的孩子都老大不小了。
而谈凯歌和杨骏都是单身。
谈凯歌在东京交往了好几个女朋友,倒是杨骏一直单身主义。
好像跟他过去的一点往事有关。
徐月兰没有多问。
不过她跟杨春华聊得多。
“怕什么?他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就跟他离婚呗,到时候我找个更年轻的!”
杨春华一脸的不在乎,但收到家里寄来的孩子的照片时也会暗暗垂泪。
孟东梅也差不多。
徐月兰没有孩子牵绊。
走之前跟老程说了好几次去办离婚,他咬死说等两年。
徐月兰拿他没办法。
现在自己人在东京,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刚到东京的时候不要太忙碌,都没空再去想国内的事。
后来信息掌握更为全面,处理事情也驾轻就熟。
倒是逐渐清闲下来。
与杨春华也混熟了。
“你不给你男人写信呀?”
“没什么好写的。”徐月兰想了想,的确没啥好写的。
孟东梅和杨春华的男人都知道她们来了日本,可老程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的行踪区政府那边做了处理。
程德立全然不知情。
她能说东京的风土人情吗?
不能。
她能说自己看的日语书吗?
也不能。
徐月兰叹了口气,末了还是给程德立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在这边很好,你在家还好吗?
程德立把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
也抠不出多余的字。
如果不是徐月兰落款时的连笔是她特有的小习惯,程德立真以为这人没了,是别人在模仿她的笔迹。
他过得并不好。
原本逼仄的小房子如今忽然间显得极为空荡。
他想自己去援建那阵子,徐月兰自己一个人在家,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盯着天花板看。
她的眼前那时候是什么呢?
孤独、寂寞。
是不是在恨他?
恨他先斩后奏去奔前程了,恨他两年不曾回家门?
他体会到了曾经的孤独,一天天数着日子。
几乎每周,程德立都会送一封信到区政府那边,希望区政府这边能帮忙寄过去。
他不知道徐月兰到底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工作。
区政府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青鸟。
尽管这只青鸟很多时候不能准时带来回信。
两年过去了,徐月兰没回来。
这期间她一共给自己写了五封信。
前四封几乎没什么区别。
第五封信,她说我们离婚吧,我请人帮忙办理手续。
那天,程德立回到家找出两人的结婚证。
他塞在枕头底下,压得严严实实。
那封信被他撕了个粉碎。
后来又后悔。
翻出来小心的粘上。
他倒是要看看,徐月兰舍弃他们的婚姻,舍弃他去奔前程,能奔出什么样的远大前程!
区政府的人过来帮忙办理离婚手续,但遭到了程德立的拒绝。
徐月兰知道这消息后叹了口气,“随他吧。”
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如果再这么耗下去,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了。
他就算还有生育能力,但再婚的可选择性也少。
程德立不是糊涂人,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到时候自然会跟她离婚。
只不过徐月兰暂时回不去。
什么时候能回去她也不知道。
或许再过两年,又或者三五年?
谁能说得准呢。
没多久,她又收到了程德立的信。
说着上海的变化。
他在纺织厂那边效益不是特别好。
但今年又开始改革。
说是往后要加工处理新疆的长绒棉,给几家服装厂供货,好像是做牛仔裤。
那些几十年前的日式、德式老设备要退休了。
程德立有些舍不得。
但也知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机不如新,人不如旧。
程德立借这封信阐明立场。
但徐月兰则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牛仔裤”这几个字眼上。
沈穗就是做牛仔裤起家的。
这是沈穗的安排吗?
无意中刚好选中了程德立的工厂,还是她有意为之?
在孟东梅给沈穗打电话时,徐月兰问了这件事。
“区政府的人跟我提起了这件事。”沈穗承认是有意为之。
这事也就是顺手为之。
一来顾念徐月兰,二则刚巧程德立所在的纺织厂位置好,适合做调整。
徐月兰还是承了这份情。
沈穗做事不能说滴水不漏,但向来会多为她的人做谋划。
徐月兰如今也被列入其中。
好吧,她承认。
自己也并没有完全将程德立割舍下。
只是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归期未定。
一切都是未知数。
对程德立而言,等待徐月兰那可真是两年又两年,两年之后又两年。
他每次收到徐月兰那轻描淡写的信时都有一股冲动,离婚吧。
图什么呢?
可她人都不露面,他想要当面质问都没机会。
他不甘心。
等徐月兰回来,回来就离婚!
程德立告诉自己,也告诉区政府的人。
他没有搬家,还固执的住在曾经的小房子里。
或许是因为这里足够小,小到他不会觉得周遭空荡荡。
又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住在这里。
厂里有很多更需要大点住房的人,他跟他们争什么呢?
没那个必要。
程德立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煮饭收拾。
外面传来高跟鞋哒哒声时,他听见了,但并没有在意。
徐月兰不穿高跟鞋,反正又不会是她。
但那脚步声,还就停在了他家门口。
程德立有些奇怪,这还不到时间啊。
区政府的人应该后天来才对。
最开始是个女同志过来,周围邻居有说闲话的。
那边就换成了男同志。
嗯,还是有人说闲话。
程德立也就不管了。
他解开围裙往外去。
房门从外面推开。
穿着大衣的女人似乎裹着风雪侵入这陋室之中。
她与这陋室格格不入。
程德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错愕的看着那张没什么变化的脸。
好一会儿才说道:“八年了,你总算回来了。”
他不知道过去八年徐月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看样子她成功了。
“我回来了。”徐月兰原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却也只剩下这一句。
她在东京如鱼得水,谈笑间是巨额的资金。
可如今那句话却如此艰难的说不出口——
还要离婚吗?
不离!
为什么要离婚!
她都回来了,她还跟自己睡一个被窝,他为什么要离婚!
程德立恨不得把人绑在自己身上,在听到徐月兰说“我要出趟门”时,就一脸的不乐意。
“你怎么又要出去。”
“去汇报工作。”
她看到广场协议带来的日元升值,带来了日经市场的一片火热。
也遭遇了87年十月份全球股市的黑色星期五。
又亲眼看着日经指数在89年底创造了将近三万九千点的历史新高。
而后急转直下。
沈穗那时候说,“可以回来了。”
但徐月兰选择做空。
在日本股市哀鸿遍野时,她依旧大赚特赚。
又在房地产上大展拳脚。
直到今年,徐月兰出售了在东京的最后一点资产,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七年零六个月。
她离开上海,离开祖国七年零六个月后,总算回到故土。
程德立还是不肯放人,“你要是再这么一去不复返,我绝对跟你离婚!”
他发誓,这绝不是口头上的要挟。
徐月兰笑了起来,“老程,我在东京的时候真的很想你。”
她婚后没多久父亲去世,后来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结婚证上的另一半了。
程德立看着她,将人摁在自己的肩窝里。
“嗯,我知道。”
我也很想你。
恨你怨你,又想你念你。
只要你能回来,一切一切,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