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三个月过去，第一阶段成功了！（2/2）
他用这种方式，给予了白杨最大限度的信任和自主权。
但他心里的那根弦，肯定比谁都绷得紧。
白杨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将桌上那几份最核心的总结报告，递了过去。
“您请看。”
“这是孙振华总工他们提交的《A508-III型钢首批锻件性能测试报告》。”
“这是顾延年教授的《THERMAL-1程序初步验证报告》。”
“还有钱丽萍总工的《DCS系统原理样机测试报告》。”
周部长接过文件，戴上老花镜，一页一页，看得无比仔细。
他的手指，在“屈服强度”、“断裂韧性”、“模拟误差”、“冗余切换时间”这些关键数据上，缓缓划过。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白杨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他知道，这些冰冷的数据和专业的术语，在周部长这样的战略家眼中，意味着什么。
良久，周部长才缓缓地放下文件，摘下眼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白杨的肩膀。
然后，又拍了一下。
最后，他紧紧地握住了白杨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好！好！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周部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那张一向沉稳如山的脸上，此刻也泛起了激动的红光。
他太清楚这些报告的分量了。
这不仅仅是几个技术难题的突破，这代表着，那个曾经只存在于蓝图和想象中的“国之重器”，已经真正地、坚实地，迈出了从理论走向现实的第一步！
而且，是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
“辛苦了，白杨同志，你们……为国家立下了大功！”周部长由衷地说道。
“这只是第一步。”白杨的表情依旧平静，“实验室里的成功，离真正的工程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明白。”周部长点点头，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
“我建议，可以启动第二阶段了。”白杨沉声说道。
“第二阶段？”周部长目光一凝。
“是的。”白杨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工程总体规划图前，拿起一根指挥棒。
“第一阶段，我们解决了‘知不知道’和‘能不能做’的问题。我们验证了核心技术的原理是可行的，在实验室条件下，也成功制造出了样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实验室里能做出来，不代表工厂里就能生产出来。”
“所以，第二阶段的核心任务，就是解决‘谁来做’和‘怎么做好’的问题。”
白杨用指挥棒，在图纸上的几个关键设备上，重重地点了点。
“反应堆压力容器、蒸汽发生器、主循环泵、堆内构件、控制棒驱动机构……这些大家伙，可不是在我们的实验室里能造出来的。它们需要国内最顶尖的重型机械厂、电机厂、仪表厂，通力协作，才能完成。”
周部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完全理解了白杨的意思。
909工程，就像一艘航空母舰。
白杨和他的团队，设计出了最先进的图纸，甚至连发动机的核心技术都攻克了。
但现在，需要找到足够强大的船厂，把这艘航母，一块钢板一块钢板地造出来。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开始进行设备招标和厂家选拔了？”周部长问道。
“不是招标，是选拔。”白杨纠正道，“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工业基础，坦白说，没有一家工厂，能够完全满足909工程的技术要求。他们的设备、工艺、管理水平，都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任务发下去。那样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收获一大堆的废品。”
白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的想法是，我们主动出击，在全国范围内，挑选一批基础最好、潜力最大、态度最积极的骨干企业。”
“然后，由我们909所，对他们进行一次全面的‘技术升级’和‘工业改造’！”
“技术升级？工业改造？”周部长咀嚼着这两个词。
“对！”白杨加重了语气，“我们不仅要给他们图纸，还要给他们工艺；不仅要给他们工艺，还要帮他们改造设备、培训工人、建立全新的质量管理体系！”
“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地让他们给我们‘代工’。而是要以909工程为契机，以这些关键设备的制造为抓手，打造出一批真正具备国际先进水平的‘种子工厂’！”
“我们要让909工程，成为一次对我们国家整个高端制造业的，系统性的、脱胎换骨式的产业升级！”
“我明白了。”周部长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杨，“这件事，你放手去做！需要部里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我需要部里牵头，组织一次最高规格的选拔。”白杨说道，“把国内所有相关的部属、省属重点企业，都纳入考察范围。然后，由我们909所出题，让他们来‘考试’。”
“考试？”
“对，考试。”白杨微微一笑，“我们会针对每一个关键设备，设计出一道道具体的工艺难题。”
“比如，我们会给出一块A508-III钢的试料，看谁能用我们提供的焊接工艺，焊出最完美的焊缝。我们会给出一张叶轮的图纸，看谁能加工出精度最高的叶片。”
“谁能通过考试，谁就拿到了进入909工程的入场券。然后，我们再集中最优势的资源，把他们，武装到牙齿！”
……
周部长回到第一机部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让秘书通知计划司、财务司、人事司、基建司，以及主管生产和技术的几位副部长，立刻到小会议室开会。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看着周部长那张严肃到极点的脸，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了。
“同志们，长话短说。”周部长没有一句废话，直入主题，“909工程，第一阶段技术攻关，已于日前取得圆满成功！”
轰！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所有人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成功了？
这才三个多月啊！
那些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的技术难题，就这么被攻克了？
在座的都是工业系统的老人，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激动的议论声。
“安静！”周部长敲了敲桌子。
会议室里立刻恢复了寂静。
“但是，”周部长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无比严肃，“第一阶段的成功，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阶段，任务将更加艰巨，也更加关键！”
他将白杨关于“产业升级”和“选拔种子工厂”的构想，原原本本地向在座的众人，进行了一次完整的传达。
“……所以，白杨同志的意思很明确。909工程，不能只满足于‘建成’，更要通过这个过程，为我们国家，锤炼出一支真正强大的高端装备制造队伍！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工程问题，这是一个关系到我们国家未来几十年工业核心竞争力的，重大战略问题！”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白杨这个宏大到近乎疯狂的构想，给彻底镇住了。
以一个工程，带动整个国家的高端制造业升级？
这是何等的气魄！
“部长，我完全同意白杨同志的思路！”主管生产的王副部长第一个表态，他激动地满脸通红，“我们国家的工业，家底薄，底子差，长期以来都是在低水平重复建设。”
“很多关键设备，关键技术，都受制于人。如果真能借着909工程这个机会，把我们的制造能力提上一个大台阶，那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我同意！”计划司司长也立刻说道，“与其天女散花一样把资金和任务分散下去，不如集中力量，重点突破！先扶持起一批标杆企业，再由他们去带动整个产业链，这个思路，完全正确！”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所有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他们都是搞工业的，太渴望看到国家工业真正强大的那一天了。
而白杨的计划，让他们看到了最清晰、最可行的一条道路。
“好！”周部长见统一了思想，重重一拍桌子，“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立刻行动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
“计划司，你们立刻牵头，联合冶金部、二机部、电力部等相关部委，在全国范围内，对所有重型机械、发电设备、精密仪器制造企业，进行一次彻底的摸底排查！”
“我要你们在一周之内，拿出一份候选企业的大名单！包括他们的设备情况、技术人员构成、过往业绩、厂领导班子的精神面貌！我要最详尽的资料！”
“是！”计划司司长立刻起身领命。
“技术司，”周部长又看向另一位副部长，“你们马上组织人手，和909所进行对接！白杨同志那边会拿出一份详细的‘考卷’，也就是各个关键设备制造的工艺难题。”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考卷’，变成我们可以执行的、具体的选拔标准和考核流程！”
“明白！”
“财务司，立刻制定专项资金扶持计划！凡是被选中的企业，后续的技术改造、设备引进、人员培训，资金上要一路绿灯，全力保障！”
“人事司，做好准备！这次选拔，不光是选厂子，也是在选人！对于那些在选拔中表现突出的厂长、总工、技术骨干，要不拘一格，大胆提拔！对于那些思想僵化、不思进取、拖后腿的，要坚决调整！”
一道道指令，从周部长的口中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