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番外 华天佑和赵灵儿(2/2)
但无论白日多么忙碌,只要一回到恒国公府,用过晚膳,华天佑便会立刻拉起赵灵儿的手,迫不及待地回到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天地。仿佛只有在那方私密的空间里,触摸到妻子温软的身躯,嗅到她发间熟悉的清香,他这一日的疲累才能被彻底洗涤。
受恒国公府这场婚礼的影响,京城的气氛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起初只是几家同样有婚嫁需求的人家,小心翼翼地开始操办喜事。见宫中并未有任何斥责或阻止的迹象,越来越多的百姓也放开了手脚。
酒楼茶馆再次喧闹起来,迎亲送嫁的锣鼓声也重新响彻街巷。婚丧嫁娶,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往常的轨道。人们心照不宣,陛下既然默许了华府的婚礼,那便是默许了生活继续。
而正如赵樽所预期的那样,有了苍州成功的经验作为模板,加上京城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工匠和资源,朝廷筹办的几个大型工厂——包括华天佑负责的纺织厂,以及新建的水泥厂、玻璃厂等,都以惊人的速度竣工并投入生产。
巨大的厂房,水力或人力驱动的流水线式的作业,正式宣告着大景朝迈入了一个崭新的工业时代。
新组建的运输司、建造司等部门也随之高速运转起来,京城内外,道路在拓宽,新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整个京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景象。
然而,这片繁荣之下,潜流依旧在暗涌。
秋末,各地秋粮刚刚入库,朝廷便接连收到了两道紧急军报。
第一道来自南方。
赵樽登基为帝的消息,经过数月传播,终于清晰地传到了还未归心的云州和梁州。
毕竟,对讲机这等高科技的通讯科技只掌握在赵樽的军中,云、梁二州又在大景朝的最南端,等这两州接到赵樽夺位登基的消息时,两军的驻军元帅大怒,当即就要打到京城,但头年余下的粮草已不多,他们只有等到今年的粮食入库。再加上必要的战事布局,所以一拖就拖到了秋末。
两地驻军元帅手握粮草,第一时间就联名发声,斥责赵樽篡逆,大逆不道,打出了“勤王保驾,清君侧”的旗号,集结兵马,意欲北上讨伐。
他们利用信息差和对旧朝的愚忠,给底层将士灌输着赵樽乃乱臣贼子的思想,一时间声势不小。
朝堂之上,为此事争论不休。
原先遗留下来的部分文臣武将,主张以招抚为主,认为“同为大景子民,不是外敌,兵戈一起,生灵涂炭,受苦的都是大景的百姓”。
而跟随赵樽从北关、苍州一路“谋反”过来的将领们,则群情激愤,主张雷霆出击,直接打残,认为“此等迂腐之辈,看不清形势,不打瞎他们的眼睛,不知天威浩荡”。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赵樽,面无表情地听着两派争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那冰冷的龙首雕刻。
直到争论声渐歇,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九,你立刻通知老孟,云、梁二州之事,由他全权处置。原则只有八个字:能招安,则招安;不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则尽数歼之,以绝后患。”
他一贯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最简洁、最冷酷的命令。
朝臣们心中皆是一凛,明白了陛下的态度——他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和平接收最好,若遇抵抗,则不惜以铁血手段踏平。
另一道消息则更为隐秘,由暗卫直接呈报赵樽。那就是又有东明帝国的探子出现在京城里。
这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行踪诡秘,似乎在窥探着大景这新兴的“工业”奥秘,抑或另有图谋。
对此,赵樽的批示只有一句话:“密切跟踪,不要打草惊蛇。”
……
婚后的华天佑,生活似乎被清晰地分割成了两部分。
白日,他是那个在工部衙门、纺织厂、以及暗中为陛下搜寻玉匠的场所之间奔波,日益沉稳干练的华大人。
晚上,一回到恒国公府,踏入他与赵灵儿居住的院落,他便卸下了所有外在的身份,只是那个疼爱妻子、有时甚至还有些赖皮的丈夫。
晚膳后,他拉着赵灵儿迫不及待回房的举动,几乎成了恒国公府一道固定的“风景”。下人们私下里都笑着议论,说少爷和少夫人真是恩爱得蜜里调油。
赵灵儿虽已习惯了他的热情,但每每被他当着公婆和下人的面急切地拉走,脸上仍会飞起红霞,心中却是甜丝丝的。
她能感受到华天佑对她那份几乎带着些依赖的眷恋,这让她无比安心。
这一晚,云雨初歇,赵灵儿伏在华天佑汗湿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而稍快的心跳,轻声问道:“天佑哥,我瞧你近日,似乎比刚去厂里时还要忙些?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华天佑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沉吟片刻,并未完全隐瞒:“厂里事务倒是顺遂。只是……你哥交代的那事,有些棘手。那玉佩碎得太彻底,寻访的匠人看了,要么束手无策,要么连门道都看不出几分。”
赵灵儿自然知道那“玉佩”指的是什么,也明白此事关乎皇兄最大的心结。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担忧:“我哥他……近日可还好?我都好些日子没进宫了。”
华天佑叹了口气,将她往怀里拢了拢:“陛下他……”他想起近日上朝时见到的赵樽,“越发沉默了。朝堂上议政时,他依旧能切中要害,处置政务毫无延误,但……我总觉得,他心思有大半不在此处。下朝后,更是几乎不见外人,只频繁召见那些玉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而且,南方云州、梁州那边,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闹起来了,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虽然陛下已派了老孟去处理,但这终究是件烦心事。”
赵灵儿听得心惊,不由得搂紧了他的腰:“这么多事,皇兄他一个人……”
“放心吧,”华天佑吻了吻她的发顶,“这些军政大事,你哥心中自有丘壑。只是……”
他想起赵樽那双日益深邃、却时常会掠过一丝空茫的眼睛,“只是韩蕾终究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办好他交代的差事,让他少操些心。”
赵灵儿默默点头,将脸埋在他颈窝,闷声道:“嗯!你也要当心身子。”
“我有你,自然惜命。”华天佑轻笑一声,手臂收紧,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充实,暂时将外界的风雨阻隔在外。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未央宫。
赵樽独自一人,站在那座以玄冰为基、铺着明黄锦缎的冰棺前。
韩蕾面容安详,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她周身笼罩在氤氲的寒气中,更添几分不真实的美。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韩蕾冰冷的脸颊,他的眼神不再是在朝堂上那般锐利深沉,而是充满了近乎偏执的温柔与渴望。
“丫头。”他低沉的声音在空寂寒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寂寥,“你千万别走远,我又找到了几位手艺不错的匠人,他们都说,那玉佩并非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和材料。”
他像是在对韩蕾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我知道你没死……你怎么会死呢?你只是回去了,暂时回不来了而已……这冰室,能保住你的身体,等我修好锁情扣,一定能把你接回来……”
朝臣们的感觉没有错,赵樽确实越来越沉默了,整个朝上都说不了几句话,但一回到这冰室里他又滔滔不绝。
上朝时,他也偶有走神。但奇异的是,这并未影响他对国家大事的处理。
呈上来的奏折依旧批阅得及时,决策依旧果断英明,都显得有条不紊,仿佛处理这些繁杂政务的,是他分裂出的另一部分理智的灵魂。
进出皇宫的玉器匠人确实越来越频繁。他们被暗卫秘密带入后宫,在严格监视下,接触那碎玉。有人惊叹其材质,有人苦思其结构,有人尝试以各种秘法粘合,却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每一次失败的消息传来,赵樽的沉默便更深一分,但他从未放弃,依旧执着地搜寻着下一批可能的“能工巧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