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省母启争端,弄兵开祸乱(2/2)
柔然无主,国人愿迎奉阿那瓌,阿那瓌又复请归。魏凉州刺史袁翻,上言蠕蠕二主,并宜抚存,可令东西各居,分驭部落,也是一条安边保塞的至计。朝议颇以为然,乃命阿那瓌居怀朔北方,地名吐若奚泉,婆罗门居凉州北境,就是西海故郡。
哪知戎狄豺狼,野性难测。婆罗门却阴怀异志,侨居逾年,走归嚈哒,幸由北魏平西长史费穆,引兵前往讨伐,用埋伏计诱婆罗门,一鼓掩获,送至洛阳,好容易瘦死狱中。
阿那瓌先求粟种,魏输给万石,继复因年谷不登,突入魏境,上表章求赈给,魏令尚书右丞元孚,持节抚劳,反而被阿那瓌拘留,引众南侵,所过剽掠,直至平城附近。
通闻魏遣尚书令李崇等大举北征,始将元孚释回,驱民北遁。李崇追蹑三千里,不及乃还。这都由元爰贪赂纵奸,酿成戎祸,渐渐的尾大不掉,反为夷狄所制呢。暗伏后文。
元爰为恶不悛,取民无度。乃父京兆王继性亦贪纵,专受赂遗。平时请属有司,无敢违慢,牧令守长,哪个肯毁家报效?当然是竭泽而渔,上供欲壑,于是朔方叛乱,相继迭起。又开生面。
先是魏都平城,曾在四邻置设六镇,一武川,二抚冥,三怀朔,四怀荒,五柔玄,六御夷,皆在长城北面,用备藩卫,素来资给从厚。至孝文帝南迁,漠然相待,将士渐有怨言。尚书令李崇,出军功击阿那瓌,长史魏兰根语李崇道:“从前沿边置镇,地广人稀,所遣将士,或系强宗子弟,或系国家爪牙。晚近以来,有司号为府户,役同厮养。厚内薄外,适足滋怨,怨久必乱,不可不防。今宜改镇立州,分置郡县,凡属府户,悉免为民,入官次叙,一准旧制,文武兼用,威爱并施,庶几人心归向,可无北顾忧了。”
此语若行,何致生乱?李崇颇以为然,依议奏闻。权贵只识金钱,晓得甚么后虑,便将崇奏搁起不提。
怀荒镇将于景,乃是故尚书令于忠之弟,为元彧所忌,出就外镇。阿那瓌入寇时,镇民求饷,于景不肯给,激动众怒,竟将于景杀死。乱尚未了,那六镇以外的沃野镇,复有豪民破六韩拔陵,聚众造反,攻打诛杀镇将,据境称王。遣党徒卫可孤,围武川镇,又分兵攻打怀朔镇。怀朔镇将杨钧,擢尖山人贺拔度拔为统军。度拔有三子,长名允,次名胜,幼名岳,皆有材力,随父从军,分任队长。据守经年,外援不至,杨钧遣贺拔胜突围而出,至临淮王元彧处告急,且语彧道:“怀朔一陷,武川亦危,虽有良、平,张良、陈平皆汉人。不能为计了。”
元彧许为出师,并即上表走闻。北魏朝廷命元彧都督北讨军事,前往征破六韩拔陵。元彧派遣元胜先归。这个时候,武川失守,杨钧弃城往南逃遁,留下元胜父子而居守,卫可孤乘隙攻入,元胜父子巷战力屈,俱为所擒。及元彧来到五原,两镇早已沦陷,破六韩拔陵,麾众邀击,尽锐冲突,元彧不能抵敌,大败退归。
魏主元诩听闻耗,亟召群臣问计,吏部尚书元修义,请遣派重臣督军,出镇恒朔,扞御叛寇。魏主欲任用李崇,李崇已经早就还朝,时亦在列,便自陈衰老,请另择贤才。
魏主元诩不许,即加崇开府仪同三司,领北讨大都督事,所有抚军将军崔暹,及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渊以下,元渊或作深,乃是太武帝曾孙。皆受崇节度,陆续北行。
是时西北一带,寇盗蜂起,响应拔陵。敕勒酋长胡琛,凉州幢帅于菩提,营州民就德舆等,群起为乱。还有朔方汾州诸胡,亦乘时蜂起,骚扰边境。各州刺史,就近征剿,倏出倏没,未得荡平。
秦州刺史李彦,政刑残虐,群下生怨,部将薛珍等突入杀彦,推党人莫折大提为秦王。南秦州民张长命韩祖香孙掩等,亦戕刺史崔游,举城应大提。大提袭入高平,杀害镇将赫连略及行台高元荣。既而大提病死,其子念重发生居然称帝,自号天建元年。魏朝廷命为雍州刺史元志为征西都督,往讨念生。念生弟天生,率众下陇,志连战连败,退保岐州。天生乘胜进逼,四面登城,志竟被杀,岐州陷没。
说也奇怪,元志方战殁岐州,李崇也败退云中。李崇本遣崔暹出北道,教他不得浪战,但是牵制拔陵兵力,自从东道进兵,直捣沃野。
暹违崇将令,竟转斗而前,被拔陵诱入伏中,杀得全军覆没,只剩了一人一骑,狼狈走还。拔陵得并力攻崇,
暹违崇抵挡不住,没奈何退守云中,与寇相持。北魏朝廷正遣尚书元修义为西道行台,规复岐州,偏偏又接得李崇败报,宫廷相率惊惶。
广阳王元渊申前说,仍然请朝廷改镇为州。魏主元诩不省,惟召还崔暹,命系廷尉。崔暹忙将良田美妓,献纳给元爰,元爰替他解免,竟得宥罪(赎罪)。
未几东西铁敕部,统皆叛命,归附破六韩拔陵,魏主元诩乃思李崇及元渊言,下诏改镇为州,遣黄门侍郎郦道元为大使,抚慰六镇兵民。哪知六镇已皆叛魏,郦道元去亦无益,仍然折回都中。南秀容人乞伏莫于,又复起反,总算出了一个酋长尔朱荣,集众讨平。
当下奉表魏廷,详报平贼情事,北魏封尔朱荣为博陵郡公。尔朱荣之高祖尔羽健,初封秀容川,父名新兴,善事畜牧,牛羊马驼,辨色为群,曾经弥漫山谷间。
北魏有事北方,新兴辄献牲畜助军。至尔朱荣讨平叛乱,进爵为公,方才暗中备蓄大志,拟乘四方变乱的时候,发愤为雄。所有畜牧资财,悉数取出,散给勇士,结交豪杰。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段荣、窦泰等,先后趋附,整日里练兵储械,待时出发。这乃是北魏一大隐患,不比那四方草寇,剽掠无定,尚容易处置呢。俱为下文写照。
且说梁武帝萧衍,听闻北魏乱得方盛,欲趁势经略中原。
当时南朝良将,为韦睿、裴邃二人,韦睿于普通元年已经病逝,随笔带过韦睿。只是裴邃尚存。于是授裴邃为信武将军,领豫州刺史,出镇合肥。适临川王宏第三子正德,背梁奔魏,魏朝廷已起萧宝夤为尚书仆射,谓正德无故来投,情不可测,不若拘戮为是。
魏主元诩虽然不从,曾经亦未尝礼待,正德因复逃归。前时梁武帝无子,曾取萧正德为养儿。及太子萧统出生,仍然得使萧正德还本,赐爵西丰侯。萧正德以不得立储,衔恨多年,乃觑隙而投奔北魏。
既不得志,南行还梁,恐遭梁武帝萧衍诘责,不得不捏造诳言。当来到宫阙谢罪,托言北侦虏情,确是有乱可乘,请速出师等语。梁武帝萧衍亦瞧透三分,诘问数语,正德具阵魏乱,似觉详明,乃仍复本封,并催促裴邃出兵北略。
裴邃因率骑袭寿阳,掩入外郛。魏扬州刺史长孙稚,奋力抵御,一日九战,杀伤相当。
裴邃因后军不至,引军暂归。嗣复取魏建陵、曲木,及狄城、甓城、司吾城。
徐州刺史成景嚈拔雎陵,将军彭宝孙拔琅琊,曹世宗拔曲阳、秦墟,李国兴且进拔三关。魏徐州刺史元法僧。
景嚈又派遣儿子景仲来到梁朝廷,奉表输诚。南梁朝廷即授降王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陈庆之等,率兵接应,为北魏的安乐王元鉴击败。元法僧却乘元鉴骄傲怠慢之际,杀将过去,得了一个大胜仗。梁朝廷授元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复命西昌侯萧渊藻及豫章王萧综等人,相继进兵,接济裴邃。
梁朝的普通六年(525年),裴邃继续攻破新蔡郡,拓境至郑城及汝水、颍水一带,当地人都响应归服。北魏河间王元琛等慑于裴邃的威名,驻扎在城父,数月不敢前进,直到北魏孝明帝元诩派人持节及携刀前去催促,元琛这才进兵寿阳。元琛抵达后,与长孙稚率众五万出城挑战。裴邃统率诸将,分为四支两翼,严阵以待,命直阁将军李祖怜佯装败逃引开长孙稚,长孙稚率全军追击。此时,四支侧翼兵马竞相冲杀,魏军大败,斩首一万余级。
还算长孙稚有些勇力,拼命冲突,夺路奔逃。再加元琛从后方援应,方得将长孙稚救回寿阳城,但是已经丧毙了一、二万人。
裴邃威名大振,将乘胜荡平淮甸,再图河洛,偏偏天不假年,竟尔一病不起,告殁军中。身后赠典,比韦睿更优。韦睿得赠侍中,给谥曰严;裴邃亦得赠侍中,且进爵为侯,予谥曰烈。
裴邃为人方正有威望,深沉多谋,能得军心,使将吏敬畏,不敢轻易犯法。裴邃死后,淮水、肥水流域当地人民都为他流泪。众人都认为,如果裴邃不死,即使是洛阳也不难攻下。
有诗叹道:
北征大将肃军威,万众全凭只手挥;
功业未成身已殒,萧梁气运兆衰微。
裴邃既死事,南梁朝廷后任为中护军夏侯斮。亶虽有才名,究竟不及韦睿、裴邃两人,因此敛兵不进,南北粗安,那魏人得专力北方。欲知后来之事,且看下章节叙明。
元爰、刘腾,为北魏的祸首,而北魏胡太后实际是放纵他们,才成如今状况。奚康生久预军机,始不能诛锄权戚,却反而甘作他们爪牙,与其谋划幽禁太后之事。胡太后固然咎由自取,而奚康生之党恶济奸,未始非元爰和刘腾之流亚也。及北魏君主西林省母,渐渐有了转机。奚康生如果有悔心,亦惟引导太后以慈,助君主以孝,内联母子,外正君臣,则苦志弥缝,安身即以安国。
奚康生一生战功累累,征讨柔然、南征钟离、讨伐吐京胡反叛、攻齐义阳、解救涡阳、寿春纳降、击败南梁北伐。为人粗犷高调,后期因卷入政治斗争而被杀,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