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微妙之阳(1/2)
白子画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出声询问。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殿内残存的、尚未完全散尽的威压余韵,以及那阴影深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呼吸声。
他弯腰将地上散落的蓝色花瓣碎片一一拾起,拢在掌心,用一方素白的丝帕仔细包好。
也许……该去问问东方彧卿?或者,更深入地查阅那些尘封的、关于远古奇花异草的典籍?
哼唧兽缩在自己的小窝里,两只前爪抱着脑袋,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发出细弱的“哼唧”声,显然被吓得不轻。
白子画走过去,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灵力,轻轻抚过它炸开的绒毛。
哼唧兽感受到熟悉的安抚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湿漉漉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委屈。
“以后,莫要再寻此花。”白子画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既是告诫,也是安抚。
他虽不知缘由,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足以证明,这蓝花是绝不能再出现在那条蛇面前的禁忌。
哼唧兽似懂非懂地点点小脑袋,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房梁的方向,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柔软的小窝里。
接下来的日子,绝情殿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静默。
那蟒蛇似乎彻底将自己隔绝开来。它依旧盘踞在房梁那片固定的区域,却不再主动沐浴阳光。
每当阳光移来,它便微微调整姿势,将自己更深地藏入梁木交错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它几乎不再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绵长,仿佛真的化作了梁上的一道冰冷浮雕。那双竖瞳里面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与疏离,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它不再看白子画,不再回应他的任何举动。
那种无形的、曾因月夜触碰与回应而建立起来的微妙联系,似乎被那场因蓝花而起的风暴彻底斩断,只留下冰冷的隔阂。
白子画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刻意的疏远。他依旧如常地在殿内起居、处理事务,只是目光掠过房梁时,停留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他不再尝试放置任何食物,连哼唧兽也彻底放弃了靠近那片区域的念头。
偶尔,白子画会拿出那块包裹着蓝色花瓣碎片的丝帕,放在鼻端轻嗅,试图抓住那缕熟悉感的尾巴,却总是徒劳无功。
那气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向。
他翻阅了大量关于奇花异卉、甚至毒草蛊物的古籍秘录,试图找到与这幽蓝花朵、这清冽气息相匹配的描述,却一无所获。它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来历成谜。
笙萧默再次造访时,明显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房梁上那身影缩在阴影里,气息沉寂得近乎虚无,而自家师兄眉宇间则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凝。
“师兄……它?”笙萧默用眼神示意房梁,压低声音,带着询问。
白子画微微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渺远的云海,眼神深邃。有些东西,无法言说,也无需言说。
日子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中滑过。绝情殿仿佛回到了巨蟒未曾出现时的清冷孤寂,却又比那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
直到一个深夜。
白子画并未入睡,而是在灯下打坐调息。胸肋间因之前强行压制巨蟒威压而残留的隐痛,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他闭目凝神,引导着精纯的灵力在受损的经脉中缓缓流转,试图抚平那些细微的裂痕。
窗外月色清寒,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而孤寂。
就在他心神沉入内视,专注于灵力运转之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
那声音极轻,如同最细小的砂砾滚过光滑的木板,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不同于往日那规律的、鳞片摩擦沉木的微响,而是一种缓慢的、带着犹豫的移动。
白子画的心神瞬间被拉回现实,没有立刻睁眼,也没有中断灵力的流转,只是将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不动声色地捕捉着那细微的声响。
那“沙沙”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踌躇。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并且……在向下移动。
蟒蛇在离开房梁。
白子画的心跳微微加速。
它想做什么?是再次被什么激怒?还是……?
他依旧维持着打坐的姿态,呼吸平稳,仿佛毫无所觉,肌肉却悄然绷紧,灵力在体内无声地蓄势。
那细微的移动声持续着,沿着殿内巨大的蟠龙石柱,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姿态滑下。月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白子画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而沉重的存在,正无声地靠近他所在的位置。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距离他打坐的蒲团约三尺远的地方。
一股冰冷、沉凝、带着洪荒气息的存在感,清晰地笼罩过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几分。白子画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烛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白子画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也能感觉到对方那同样缓慢而沉重的、带着非人韵律的呼吸。
它在观察他。
白子画依旧闭目,维持着入定的姿态,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它主动下来了,没有攻击,没有暴怒,只是这样沉默地停在几步之外。这代表着什么?是好奇?是某种试探?还是……那场风暴后,它也在试图重新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那冰冷的、沉重的存在感再次移动了。
这一次,蟒蛇没有再犹豫。沙沙的摩擦声极其轻微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果决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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