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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怎么装睡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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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眼皮越来越沉。

陆嘉宁仿佛回到了丞相府,留青院内那棵桃树开了花,粉色花瓣撒了满地,被风带着飘了满院。

她被兄长沈知律从屋子里拉出来按在凳子上,非要让她看舞剑,波斯猫桃桃慢悠悠走来跳进怀里。

沈知律在树下手执长剑,随着动作衣袍飞舞,时不时仰起高傲的头颅朝她看去,陆嘉宁颇有眼色鼓掌应和。

周氏穿着钟爱的广陵裙,束着青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上好的羊脂玉饰。

微风吹动玉饰垂下的白色穗子,笑盈盈地招呼他们过来吃山楂糕。

沈知律利落将剑背在身后,捏了块塞进陆嘉宁嘴里,佯装生气,“还是母亲疼妹妹,只知妹妹爱吃山楂糕,不知我爱吃鲜花糕。”

陆嘉宁仰着头笑,“兄长也疼宁宁呢。”

沈知律心满意足摸摸她的头,“宁宁知道就好,我就你一个妹妹,自然疼你。”

画面一转,她走到丞相府西南一角破旧院子里,院中一片萧瑟。

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身着藏色麻布衣衫,破旧的袖口开了线垂下几丝线头,裸露出细长的手腕,头发梳的乱糟糟的缩在墙角,头紧紧埋在怀里。

陆嘉宁拿着山楂糕走过去,低声询问,“姐姐,你要吃山楂糕吗?”

那人忽然间抬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眼眸里带着无尽的恨意,仿佛要把她吃了。

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抢了我母亲,抢走了兄长,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和那贱人一样,你们害的我好苦啊,凭什么,我恨你们。”

“这些本该是我的,你去死。”

那人站起来伸着胳膊朝她走来,仿佛真要掐死她。

陆嘉宁吓得慌了神,山楂糕砸在脚上滚落在泥泞里,脑子里拼命想往外逃,刚转身一脚踏空。

“不是我——”

陆嘉宁猛的惊醒坐起,胸脯起伏剧烈,浑身渐渐发热,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梦。

是梦又不是梦。

沈嘉棠确实恨她,沈家人恨不得撕吞了她和陆姨娘。

陆姨娘是丞相沈始强行从宜春院里带回来的清倌,抢来时已有一个多月身孕,听说弹得一手好琵琶,深得沈始喜爱。

她那便宜的丞相父亲似乎并不在意孩子生父是谁,把陆姨娘当金丝雀般关在丞相府西南一角,日日去磋磨她,将那见不得光的人护的紧。

周氏看惯了沈始的作风,并不在乎抢来的陆姨娘,只要府中不闹出什么丑闻,她便能压着不快将日子过下去。

沈老夫人对于这种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氏膝下已经有一子,那时又刚诊断出了身孕,她只想在留青院内安静养胎。

两人一朝分娩,陆姨娘上演一波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陆嘉宁成了相府嫡出姑娘,沈嘉棠成了人人唾弃,生父不详的野种。

沈嘉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丞相府老人都清楚,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如意时便去踩上两脚。

十二年后,陆姨娘告诉他们,丞相府养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才是野种,笑把他们当傻子。

陆姨娘被沈始磋磨十几年,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沈家。

见丞相府大乱,陆姨娘心中欢快极了。

当年之事被扒出,沈老夫人立刻封锁消息,丞相府容忍一个勾栏妓子生下孩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谁知道竟然被一个妓子糊弄十几年,沈老夫人那一刻起了杀心。

沈始念及旧情,私下压下此事,将她们送离京都,丢在破旧庄子里自生自灭。

对外称丞相府嫡女生病去世,从姨娘那过继个庶女放在周氏身边抚养,以解思女之苦。

丞相府假嫡女改了姓氏,成为陆嘉宁。

陆姨娘生的美,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闺秀做派,在庄子里日日与胭脂水粉作伴。

或许庆幸丞相府得到报应,将身上仅有的银子买了个次等琵琶,日日哼着小调在院子里弹。

陆嘉宁想,如果陆姨娘没有被沈始强占,她会是个极其温和的母亲。

-

窗外夜色弥漫,雷声轰轰响起,不一会儿院子里又开始滴滴答答。

陆嘉宁一身躁意,起身往外走。

望着天色差不多已经有戌时,外面已经没有丫鬟们的身影,院子一片寂静。

烟雨蒙蒙,她缓缓踏着步子走到院子中,几株青竹在月光照映下,在青石地砖上拉了很长的影子。

陆嘉宁仰起头肆意的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滑落面颊的滋味,雨水流进鼻腔中,呛的她喘不过来气,冲刷着这两年的不甘。

陆姨娘活着的时候,陆嘉宁多次询问生父是谁,但从未得到过回答。

待的久了发现,陆姨娘总是夜晚坐在院子里仰头张望,眼里说不出的凄凉。

陆嘉宁也学着她看去,只能看到繁星和月牙,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陆姨娘不说,陆嘉宁也不问,她心里明白,陆姨娘要是想说,早就与她说了。

相伴半年有余,两人话少之又少,在院子里相见没人主动说话。

看似有母,实则无母。

陆姨娘走那天也是下着雨,陆嘉宁拿不出银子给她看病,眼睁睁地看着骄阳明艳的女子憔悴半月,病死在那冰冷的冬日。

临走时,姨娘忽然抓住她的手道:“在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我这一生都在抗拒权势,后来才发现权势是最重要的。”

“若不想再被人像蚂蚁般磋磨,就要去抓住权势,借用一切可以攀爬的阶梯,往上爬。”

“嘉宁,记住我说的话——”

靠自己,别依赖他人。

那日是陆姨娘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陆姨娘直到临走前,陆嘉宁也没能喊出一声‘母亲’,她内心始终都在抗拒陆姨娘。

对于陆嘉宁来说,被人娇娇贵贵养了十二年,一夕之间全变了。

自己只不过是用来报复的工具罢了,那些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亲人恨不得杀了她,喝她血、抽她筋。

从云端跌落泥潭。

她同时又在庆幸,自己偷偷享受了十二年娇宠,至少当时在京都是人人羡慕的贵女。

至少曾经拥有过,十二年来所见所识都将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财富,也让她不甘心成为一个小小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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