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征镇安平之平安镇征(十七)(1/2)
如今春末时节,乃是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日子。往年汉阳此时闭城之后,依旧人流不断。如今刚刚响起暮鼓,街面上就没了人影。入夜后,除了巡警之外,连巷里人家的犬吠都消失了。没法子,今个儿一整日,太乱了。汉阳城已经近一甲子不见如此动静,今个儿死的人,赶得上几十年的总和。
“奴古?”城西户曹俸仓外,几个户曹仓库粮丁正绘声绘色描述今个儿一整日的见闻,就听到了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为首的粮长立刻手握腰间环刀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对着远处厉声喝问。
却并没有人回答,可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听起来人数不少。正当粮长与粮丁们游移不定,准备退回俸仓时,一队身穿皂衣头戴黑笠的正兵,冲破夜幕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中,朝着他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穿战衣,头戴战笠,却看不见脸。不等粮长吓阻,对方已经利刃出鞘,一剑穿心。粮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这才看清楚,对方是戴了黑色面罩。此人身后的一众正兵同样没有犹豫,迅速的砍向企图逃跑的一众粮丁。
“一一二二!一一二二!”粮长只听到将他砍杀之人,大喊这么一句怪话后,就再也不动了。至死也没想清楚,这到底是啥地方的话。华言?倭语?女直话?小琉球声?都不像啊!
正兵们并没有纠缠,除了少量人手追杀四散的粮丁外,其余人一拥而入,开始追杀俸仓内的所有人。
“二二三,三三二!”为首的将军一边向俸仓仓房闯,砍杀遇到的每个异类,一边不时吆喝。
周围的同伴也在大呼小叫,只是满嘴数字,却走腔荒板“三三三,四四四!”
“头……偷斢透!”此刻一个同样身穿战衣,头戴战笠的中年人迎了过来,赶紧躲开为首将军的一脚,却不生气,陪着笑脸,激动的指指不远处被砸开的仓房“十十十!”
为首的将军瞪了对方一眼,大咧咧的走了过去。来到仓房,只看了一眼,眼睛就弯了。这里摆放着数百口大箱子,其中几口被砸坏锁,掀开的了箱盖。箱子里边堆满了被铸成小花瓶形状的银锭。
为首将军四下打量一下,从腰间抽出骨朵。走到中间孤零零摆放的十几口大箱子旁,直接砸烂了其中一口箱子的锁,掀开盖,眼睛立刻直了,里边是码放整齐的金锭。他掀开有些憋闷的面罩,这才伸手拿出一枚,只见金锭上边铸有阴文。左侧‘永乐十七年四月日西洋等处买到八成色金壹锭伍拾两重’铭文,右侧刻‘捌成色金伍拾两重’,不由大笑“十十十!十十十!”
俸仓内立刻爆发出了欢呼声“十十十!十十十!”
为首将军找来几个信重之人低声安排够,重新放
已经有一群人被捆住手,驱赶到了大门内空地。看到为首的将军,这些人中有人立刻发出吟唔之声。奈何对方根本不理会,抽出刀,就直接砍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正兵同样开始挥刀劈砍。
待宰众人有的慌忙想要逃避,有的不停哀求,有的却认命般的跪在地上,双眼紧闭,等待最后一刻。
当然还有一人又与众不同,不吵不闹也不求饶。此人名叫柳子光,今日之前乃是五卫都摠管。一辈子见多了大场面,因此并未惊慌,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昨夜彼时他还与朴元宗等人畅想日后的荣华富贵,今夜此时他就要背负污名而死,心中苦涩。
若是晓得会这样,倒不如听从被他杀死的慎守勤劝告,等一等,等恶疾缠身的大王自生自灭。如今好了,为他人做嫁衣。大王在对的时候,死在了对的地方,一切的恶名都由他们这些志士来背负。沈贞,徒有其名。
郑直,果然是天朝奇男子啊!屠刀挥砍过来的那一刻,柳子光心中感叹一句。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与此同时,东城内领议政柳洵宅院内却灯火辉煌,甚至还有器乐之声。因为国事蜩螗,故而傍晚时,监国太子宣布,须等到天朝颁诏之后,再为先王致祭。在此之前,只在宫内致祭。领议政大人心怀先王恩情,故而回来后决定要在家为大王守丧。得到消息的众臣纷纷换上素服,来到柳洵家哭灵。
为了确保万周全,兵曹和刑曹纷纷派出衙兵守在领议政宅外。因为数量足足百多人,故而也并未太过担心。反而因为分属不同,不过片刻,就有了龃龉,甚至斗殴。
因为闹的实在不成体统,两曹官吏才纷纷从柳宅出来,约束各自衙兵小心戒备。不等心怀怨怼的众衙兵布防,就听到了嘈杂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奇怪,毕竟街面上的巡警可没有马。不过同样也没有谁大惊小怪,毕竟乱党早就成了过街老鼠。或许还有不少残余,却肯定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况且,他们从哪弄到的这么多马呢?
真的很多,足足数百。
“幺哥恁要义整一巢泰克,奴古里泰格利亚?”兵曹正郎见此,反而更放心了,越众而出大声质问夜幕中的骑士。
只是回答他的是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兵曹正郎头部中箭,立刻栽倒在地,他身后众人中有人同样惨叫倒地。片刻后,一群挥舞着马刀的正兵就直接从大门冲了进去。沿途遇到的,全部砍杀。因为骑兵人数众多,除了小部分留在外边,防备有人走脱外,其余的人则分成了八股分别从柳宅各处角门冲了进去。
为了超度先王,柳洵特意请了大王生前极度厌恶的高僧在前院为其超度。故而院外虽然杀得昏天黑地,声音却依旧被禅乐牢牢压制。
柳宅内院书房内,侧卧正中的柳洵静静听着,屋内六曹六司官员还有五卫同佥节制使等人商量日后筹划,心里却在琢磨郑直今日的一举一动。
讲实话,对方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他和朴元宗等人的苦心。没错,与朴元宗等人一起作乱的还有很多人没有被发现,比如他。眼瞅着在一干志士的齐心协力牺牲下,大局底定,却不想转瞬之间乾坤颠倒。他们所有人都被郑直耍了,沈贞之前还嘲笑天朝无人,竟然让庶子逞英雄。此刻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在作为官场老手,柳洵在朴元宗成功软禁大王后,碍于物议并未立刻跳出来。不过经此一役,他也怕了。确实怕了,按照柳洵回来后听到的消息,朴元宗、洪景舟、沈贞等人虽然跑了,可这些人的家族跑不了。下午的时候,密威厅已经出城搜捕去了。
而这也是柳洵依旧继续与面前的这些脑满肠肥的蠢材勾连的原因,他已经摘不干净了。毕竟倘若没有柳洵默许和放纵,单凭朴元宗和崔元珍他们怎么可能将乱兵带进城。故而柳洵如今与众人商量的是,如何取得监国世子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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